站在博物馆的大厅里,巨大的恐龙、古兽和其他史前动物的骨架、模型矗立着,宏伟壮观,樊鑫雨看着那些逝去多年的生命,在心中默默地赞叹着大自然的神奇。此行不虚,不但见到了常见的青岛龙、山东龙这些恐龙的化石复原,还看到了巨大的独身龙、特暴龙这些中国的暴龙,甚至带羽毛的恐龙的化石都有展出,而且清一色是货真价实的,没有复制品。
“不容易啊,老樊!不容易啊!”刘仔锤着樊鑫雨的肩膀叫道。
刘仔,樊鑫雨的朋友,学习、长相和身高都不如他。同时还是个疯疯癫癫的男生,头上无论何时都倒扣着一顶绣着代表着他的外号的‘LZ’两个字母的鸭舌帽,大大的眼睛、很高的颧骨、一脸雀斑和精瘦的身材,一看就是个好动好事的双料好好之徒。
“嗯,是很不错。”樊鑫雨点点头。
“拜托,你高兴一点行不行?”刘仔一边叫着一边东张西望:“哇塞,快看那边!原大的恐爪龙耶!”
他一边叫着一边撒腿冲那边跑过去了。
樊鑫雨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轻浮的家伙。”然后便跟了上去。
就在此时,他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僵硬地站着,鼻子嗅到了似曾相识的气味。过去在熙安市动物园游玩的时候,他也曾经闻到过相似的气味,那是一种野性中透着理性,又充满了生命力的气味。
樊鑫雨僵硬地回过头,看到了一个帅气的、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正走进展厅,气派的西装贴身的披在他的足足有一米九的高度的身体上,他的脚步孔武有力。而最吸引人的还是他的一头垂腰长发,扎成马尾束在身后。这位男子看起来十分年轻,顶多二十岁出头,但是他的成熟的眼神绝不是二十岁的人应该有的。
好几个小女生在一边对着这位年轻男子窃窃私语,很明显是被这位帅气的男子迷住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樊鑫雨的目光,年轻男子微微转过头,和他的目光对接了,就在两道目光交集的那一刻,樊鑫雨感觉到自己似乎是站在一只趴伏的猛虎面前——这个人似乎对自己很熟悉——
“嘿,老樊!”
身后刘仔的叫声突然响起,顿时把樊鑫雨惊醒了:“什么?”
从展厅那边跑回来的刘仔双手使劲指着不远处的另一个展厅:“那边有你喜欢的巨犀的原大模型,咱们快去看吧!”
“啊,好的。”
樊鑫雨嘴上答应着,脚下跟着刘仔向那边走过去,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就在刚才看过的中南大羚的标本旁边,长发的高大男人还在那里站着,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远去。
“你看你看,那就是巨犀的原大模型,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炫啊?真是没白来啊!”刘仔手舞足蹈地说着,两只精瘦——其实他整个人都很精瘦——的手在空中比比划划,似乎是在轰赶苍蝇似的。
“行了行了,安静点。”
在刘仔肩上不轻不重的给了一拳之后,他仔细地端详起面前的一个个动物模型来,不过,即便是这些令人激动的最新的化石和模型也实在无法填补他心中的遗憾——吴诗璠没来。
“好事儿总是多磨。”
他无奈地想着。
可是事实证明他想错了——就在刘仔叽叽喳喳着对着展品指手画脚时,他却看到吴诗璠从博物馆一侧走了出来。
犹如在心中绽开一朵快乐的花,樊鑫雨赶忙快步走向了吴诗璠。
“你看,那是被饿死的法索拉鳄的干尸,那是被蜀龙打死的将军单脊龙,很酷是吧老樊?嗯?老樊?”
刘仔回过头,才发现樊鑫雨已经向着吴诗璠那边走过去了。
“哎呦,原来班长来了啊。”刘仔也赶忙跟了过去。
“嗨,班长,原来你来了啊。”内心万分激动的樊鑫雨走到了吴诗璠面前打招呼。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吴诗璠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
“额……是啊,我是来了。”
吴诗璠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后面跟过来的刘仔:“那个……刘仔你能先回避一下吗?我有点话要对他说。”
“啊?有啥话不能直说嘛?咱们这交情……”
“行了行了,你先自己看去。”一看到刘仔如此不识时务,樊鑫雨压着心里的火把他推走了。
在刘仔不满的嘟囔声中,樊鑫雨和吴诗璠走到了一边,站定之后他看着吴诗璠,等着她说话。
“我想问下,你对古生物一直是很有兴趣吧?”
“是,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那……华西森林里的那些生物袭击人的事儿你感兴趣吗?”
“挺感兴趣的。”
樊鑫雨一边回答着吴诗璠的话一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因为平时吴诗璠是对动物不怎么感兴趣的,今天却一反常态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问题是他能和吴诗璠说说话。
然而就在他打算深入的和吴诗璠多说一点的时候,对方却掐住了话头。
“好的,那你和刘仔先看,我先走了。”吴诗璠一边说着一边对着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说走就走了。”
在心里叹息一声的樊鑫雨转身去找刘仔了,不过他的心情还是比刚才要好多了,虽然仅仅和吴诗璠是这么几句对话,但是他还是很高兴。
“总算回来啦?你俩都说了些啥了?”
“行了行了,别问了,继续看吧。”
找到刘仔后,两个人继续参观博物馆。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吴诗璠并不是离开了博物馆了,而是走到了博物馆的一个人迹罕至的展厅的拐角,这里以往是不会有任何游客或者工作人员的,但是这时却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这个人在等着她——樊鑫雨刚才看到的那个身材高大又年轻的男人。
吴诗璠来到他面前,只说了一个字:
“行。”
在博物馆里游览了三个多小时后,闭馆时间到了,意犹未尽的樊鑫雨和刘仔不得不回家。
“好的,欢迎下次光临。”
门口的查票员正在回收每个游客的门票。
“好的,欢迎下次光临。”
因为今天来这里的基本都是拿着学校发的门票来的学生,所以进出大门的时候还得给学生证,刘仔还对此发了一通牢骚:“有门票不就行了?真是脱了裤子放屁。”
“好的,欢迎下次光临。”
查票员检查完了刘仔的门票和证件之后放他走了,轮到樊鑫雨了。
“好的,这……?”
然而拿到樊鑫雨的学生证之后,查票员却脸色微微一变,然后转过头问道:“你叫樊鑫雨,对吗?”
“是。”
樊鑫雨回答。
“请稍等一下。”查票员转身快步走向了身后的走廊。
“搞什么呢?别人都是一给看就让过,我就不行?真是麻烦。”
樊鑫雨在原地看着查票员的背影心中叹息道。
“老樊,咋回事儿?”
刘仔在前面问道。
“他把我的学生证拿走了,也不知道是干啥。”
“有病吧。”刘仔笑道。
“你少说两句。”樊鑫雨瞪了他一眼。
话音刚落,查票员回来了,他双手递上了樊鑫雨的学生证:“您可以走了,欢迎下次光临,请慢走。”
“谢谢了。”见到查票员如此礼貌,樊鑫雨也礼貌的回应道。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查票员有些诚惶诚恐地说道。
“……?”
对于查票员突然如此客气的态度,樊鑫雨不由得有些奇怪,大概是因为刚才耽误了自己的时间吧,他这么想到。
回到家之后,他喘息着坐到了摇椅上开始看电视,里面又在播放华西森林里的生物袭击人的消息了,只不过这一次有了结果,新闻上宣布是林子里的野狗袭击了人,而昨天的两件事也有了定论:一只黑熊从树上跳下撕开了车顶,杀死了车厢中的牛,而袭击中学生们的则是野猪。
“一派胡言,黑熊能有这能耐?而且华西森林里的黑熊早都已经死光了。”
一边看着新闻他一边怒道:“真是虚假的世界。”
就在他关掉了电视打算上网玩会儿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
“喂?”
“儿子,赶紧下来,你姐受伤了!”
妈妈焦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樊鑫雨不由得一愣,姐姐受伤了?
“你姐和朋友在华西森林里玩,结果被野狗袭击了,被咬伤了。”
楼下,樊鑫雨的妈妈正在等着他,而她身后的一辆出租车里,樊鑫雨的姐姐正坐在后座上,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姐姐的伤怎么样?”
“已经在一家小诊所里检查了一下,医生说没问题,不用担心了,不过还是应该再确认一下。”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走吧,咱们去离家最近的那家医院再看一下。”
樊鑫雨一听这话就要冒火:“妈,小诊所里的医疗设施也信啊?咱们赶紧去熙京医院吧!”
熙京医院是熙安市最大、也是医疗设施最好的一家医院,当然,它的医疗费用也因此而相对较高。
“啊?可是离家近的那家便宜啊。”
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坐上了车。
“这种事儿你还图个便宜?”
在樊鑫雨的坚持下,一家人来到了熙京医院。
“幸好你们来的是这儿。”医生在检查完了姐姐的伤之后看着病历本说道:“这伤不算重,但是后遗症可能会有,要是去别的小医院估计查不出来多少,得住院观察几天,你俩赶紧去办手续吧。”
幸好自己坚持说要来熙京医院,樊鑫雨心里想。
“啊呀,感谢上帝安排我们来熙京医院!”
在去办理住院手续的路上,妈妈拍着胸口说道。旁边跟着的樊鑫雨专门数了一下,一分钟半的时间里妈妈说了四遍感谢上帝,但是就是没有夸奖旁边的樊鑫雨一句。所以,每一次“感谢上帝”都会使得樊鑫雨的脸色变得阴沉一分。
在妈妈说了第五遍感谢上帝后,樊鑫雨终于受不了了:“嘿,妈,就算是上帝安排的,也是他让你儿子说出来的好不好?你不能感谢下你儿子吗?”
“额,对对对,还得谢谢儿子救了我女儿!”妈妈赶忙又说道。
樊鑫雨这才平静下来,但是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两分钟不到说了五遍感谢上帝,但是就是不谢谢我,哼。”
尽管受到了如此的冷落,但是樊鑫雨心里还是有一些高兴的成分的,因为,他的姐姐并不是他的妈妈的亲生女儿,而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他爸爸的第一任妻子的孩子,而樊鑫雨的妈妈是他的爸爸的第二任妻子——只不过现在也已经离婚了。但是妈妈对于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还是如此的关心,这是樊鑫雨所赞赏的。
“我们办理一下住院手续。”
第一个走到办理处前的妈妈说道。
正趴在桌子前看报纸的医生有些不耐烦的抬起头来应了一声,但是在看到递上来的住院申请后,他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请问是樊依依的家属吗?”
医生小心翼翼地问道,樊依依是樊鑫雨的姐姐的名字。
在获得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刚才还斜着坐在椅子上的医生立刻坐的端正了起来:“你们的住院手续已经办理好了,因为病人是收到了华西森林中的野兽的攻击,而那个地区又是官方承包的旅游景点,所以这次住院的一切费用都已经由官方垫付了。”
“是吗?”樊鑫雨和妈妈异口同声,这样的好事儿还真不多见。
“是的,您不用担心了,我们会给患者最好的照顾。”医生面带着礼貌的微笑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双手递回了住院申请。
“啊呀,感谢上帝!”
在回病房的路上,妈妈又拍着胸口说道。
这次樊鑫雨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低着头心中想着刚才的办理处的医生的态度,在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之后突然转变了,真是奇怪。
“今天遇到的怪事儿还真多。”
他心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