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倒,往后倒!”蔡毛正挥舞着手里的小红旗,给刘仔的小型货车指路。
昔安市野生动物园今天进了一批新动物,刚刚从外省动物园进来的——在刚一听得这个消息之后,郑玉莹就带着李岚赶来帮忙了,樊鑫雨也带着小熙来了,只不过小熙似乎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大家也不会让她帮忙的,她只是来看看的。
只不过奇怪的是,李岚一来到动物园就立刻下了车,直接去指挥部找博士了,也没有和大家一起去看那些新进的动物,樊鑫雨和郑玉莹对此也没有多想,樊鑫雨的心思全部集中在那些新来的动物身上,而郑玉莹是认为李岚一向是后勤部门的,用不着上前线干苦力——
“上次霸王龙在动物园大闹,导致猛兽区护栏几乎都毁了。仅有的两头非洲雄狮,一头被暴龙踩死了,一头和雄性东北虎撞上后打了一架,结果被雄性东北虎咬死了。”郑玉莹看着手里的笔记本报告:“所以现在从外省的动物园新进一批动物,其中有新的两只雄狮。”
“不过最让我高兴的,还是——终于有猎豹了。”樊鑫雨看着笔记本上写着:“三雄两雌五只猎豹。”
“那太好了呢,社长。”小熙说道。
昨天,刘仔、蔡毛和阿凯已经把猎豹展区收拾好了,过去的一些占地方的废弃老展区成了新的猎豹展区。面积相当的大,光是外展区就有足足400平方米了,有着木头架子供它们攀爬,有木头摩擦柱供它们磨爪子用,也有人造大石头用来晒太阳、小石头用来让它们练习跳跃,靠后的地方还有小树林,供它们在人太多的时候躲避一下。内展区虽然小,但是也有180平方米,开放空调,也有着木头床和人造小石洞,还有特别设置的攀登架,天花板上开着天窗,保持足够的光照。内展区还分成了两部分,公猎豹们住一边,母猎豹们住一边。
“好了,开门!”樊鑫雨大声喊道。
刘仔打开了货车的货舱门,而货车现在是在猎豹展区的外展区停着,货车货舱的出口紧紧地抵在猎豹内展区通往外展区的门口。
过了有一分钟多,五只刚刚从麻醉中清醒过来的猎豹才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从货车货舱里走了出来。两只胆子比较小的母猎豹扭扭捏捏的靠在一起,钻进了内展区的小石洞。第二辆货车运来的三只公猎豹胆子还大点,呀呀叫着在内展区里跑来跑去。本来它们看着自己被放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以为自己自由了,兴奋得到处乱跑,可是跑了一会儿后,它们就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从小的可怜的货车车厢里来到了一个新的被囚禁的地方而已。
两只个子比较矮小的公猎豹呀呀叫着,迈着沉重的步子,爬到大石头上去了。而个子最大的一只公猎豹很不甘,愤怒的用脑袋装着内展区里的钢化玻璃。这只公猎豹的个子不光是公猎豹里最大的,在五只猎豹中都是最大的,它很明显是三只雄性猎豹中的头领。
“咚、咚、咚。”
头领公猎豹还很不甘地撞击着钢化玻璃。
钢化玻璃前,竖着一道铁栅栏,铁栅栏后面,就是樊鑫雨、郑玉莹和小熙了。
“老樊,你怎么看?”郑玉莹看着这只渴望自由的公猎豹说,她和它的距离仅仅不到50厘米,但是却总是碰不到的。
“凡事适应都得有个过程,适应了就好了。”樊鑫雨一边后退了两步一边说道。
“它们这样撞不会有事吗?”小熙问道。
“放心,不会出事儿的,”樊鑫雨说:“我去帮刘仔蔡毛关住展区大门,再给它们拿点吃的来,莹莹你看好它们。”
十分钟后,樊鑫雨回来了,看到的场景已经和刚才大不一样——那只强壮的公猎豹正背对着他们,坐在假树下的大石头上发呆。
它已经在那儿坐了有五六分钟了,郑玉莹告诉樊鑫雨。
又过了一会儿,这只公猎豹从大石头上蹦了下来,开始沿着内展区的墙根小跑着,它一会儿漫步人工草坪,一会儿蹦上木头床,一会儿又去爬攀登架。
“它们这是在熟悉和巡视新的生活环境呢吧?”小熙问道。
樊鑫雨一边点着头,一边从墙上的传送口中把新鲜的牛肉送进笼舍食盆中去。
趴在大石头上的两只公猎豹闻到血腥味先凑过来了,那只强壮的公猎豹立刻跑了过来,喵喵地叫了一声,抢先冲到食盆边上,叼起最大的一块肉,转身跑掉了。
“看得出来,它的心情阴转晴了。”郑玉莹笑着说。
“是啊,这就好嘛。”
“吃的真欢。”小熙说。
“它们很快就会习惯的。”郑玉莹扶在铁栏杆上看着狼吞虎咽的强壮公猎豹说。
“嗯,有猎豹真好。”樊鑫雨看着另一只公猎豹正叼着一片肉从食盆旁跑开:“对了,巴克怎么样了?”
“已经送回去大猩猩展区去了,昨天它不是在大猩猩展区外面救走了欧阳焱吗?它英勇战斗的场面似乎被另外的大猩猩看到了,今天听杨哥说,那只大猩猩老大不敢对它咋样了,还有一只母大猩猩对着巴克献殷勤呢。”郑玉莹笑了笑。
“真是喜上加喜。”樊鑫雨点头道。
“不过我得告诉你一件事——”略显冷淡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樊鑫雨、郑玉莹和小熙赶忙回头,是杨楠宇。
“怎么了,杨哥?”
杨楠宇偏了一下脑袋:“忙完了这儿的,就先回研究中心吧,岚岚刚才在动物园的指挥部给博士汇报完她的最后一份报告,已经回研究中心去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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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你不能走。”
火速赶回了研究中心的樊鑫雨找到了正在自己的宿舍里收拾行装的李岚:“这里需要你啊。”
郑玉莹和小熙本来想跟着一起来的,但是被杨楠宇拦住了,理由是这种事儿叫一个男生来说更好,同时人多的话显得有些逼迫的感觉,太不尊重人了。
“我必须走,我已经办妥辞职手续了。”李岚微笑着一边说道,一边把一本钢琴乐谱塞进书包里。
“这是我们的队伍啊。”樊鑫雨很不甘心。
“现在是你们的了。”李岚一边说一边又抓起几个谱子:“我早都该答应去美国了,不是吗?我不再属于这里了。”
“不,你一直属于这里的。”
“樊鑫雨,昨天我可是死了一次的,”李岚看着搭在椅背上的昨天穿着的那件衣服上的水渍——冰棱融化之后的水渍:“太危险了,那感觉——真的只有在那时候才能感觉到生命的脆弱。”
李岚的表情变得有些恍惚了,仿佛又回到了昨日里在鬼门关前时的样子。
“我想趁我还没死第二次之前停止干这行当工作。再说了,我就是一个电脑接头人员,没了我,蔡毛和糜飞照样可以胜任,咱们这个小小的地球照样转。”
“……”樊鑫雨坐在椅子上抿起了嘴唇,他心里当然能够理解和认同李岚的想法,但是还是有些不舍:“你走了,我就又少了个能说话的人,能和我聊得来的本来就不多。”
“你有刘仔,有蔡毛,有郑玉莹,还有阿凯,实在不行了,小熙也能和你聊上天啊——或者找肥肥和巴克也行。”李岚拿起了包,坐在樊鑫雨面前:“虽然它俩不会说人话,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想离开,离开时间空间研究中心。”
“有嘴却不会说话的人大有人在,刘仔蔡毛和我是死党,但是要说理解我的心的……他俩还是不行。”樊鑫雨看着比他矮了近一个头的李岚:“你可以试试看,岚岚,但是你什么都忘不掉的。”
“别老说错都在别人身上,你也该看看自己的。”李岚笑着对樊鑫雨说:“别忘了我给你的手机短信。”
“那是自然忘不了的,金口玉言啊。”樊鑫雨笑了。
“呵。”李岚也笑了,站了起来,向樊鑫雨伸出了手:“肯定是忘不掉在这儿的日子了,这么有意思的事儿忘了也的确不好,不过谁知道呢?”
两个人的手握到一起,李岚又媚笑道:“祝你好运了,樊鑫雨,不管是钢琴、学习、工作,还是个人私事。”
“嗯。”樊鑫雨微笑着点头:“谢谢你,李岚,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没事儿,我们是朋友啊。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李岚说完,歪了下头,转身走到了钢琴前面,把背包放到旁边的床上——她宿舍里的钢琴比樊鑫雨宿舍里的不知要高档多少:“走之前我再弹一首曲子给你听听吧,你不是最喜欢听《梦中的婚礼》吗?我就弹这个,怎么样?”
樊鑫雨犹豫了一下:“不啦,岚岚,我想听听《天鹅之死》。”
“啊?”李岚有点愣。《天鹅之死》这曲子太简单了,学了三五年的都会弹,更别说她昔安音乐学院高中钢琴系第一把交椅了。不过老实说,李岚不怎么喜欢《天鹅之死》,光听这名字就觉得不好。一直是死气沉沉的旋律,一直是慢悠悠的调子,放佛被猎人的箭射中的天鹅在垂死挣扎,最后乐声越来越弱,直到消逝——生命的消逝。给人的感觉相当的压抑。不过既然樊鑫雨说了想听,她也不想拒绝朋友的最后一个要求。
宿舍里响起了袅袅琴声。
片刻后。
李岚站在研究所的正中心,久久的凝视着研究所的一草一木,走过过去的空房现在的兽栏——久久地看着畜养在里面的罪盗龙,又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一张巨幅照片:过去研究中心的所有人,猛犸博士、吴诗璠、樊鑫雨、刘仔、蔡毛、郑玉莹、王佳朋、杨楠宇、欧阳焱、欧阳淼、糜飞、还有肥肥和她,一起在研究所中的合影。最后又看着传送门——过去两次执行任务时用来回到过去的传送门,然后脸上漾起了离别的笑,眼中闪起了伤感的光。
樊鑫雨一直站在一边陪着她。
“非得这么快就走吗?今天晚上在学校还要约了大家一起看《生化危机》呢。”
“每次都有一堆女孩儿陪着你一起看电影,你还嚷什么,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又能咋?”
“嗯……人与人都不同嘛。”
“行了吧你。”
“班里的那些人呢?大家都知道了吗?”
“当然,都知道了,以后常联系啊。”
“哦,那是……”有些落寞的樊鑫雨坐到了桌子上,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突然又对着李岚举起了手机:“对了,你要是能联系上好好的话记得跟她说一声叫她以后别再穿的这么性感了,要不然难免让人觉得有点冲动,哈哈哈哈哈哈!”
“哦?”李岚看了看樊鑫雨的手机的屏幕,上面是一个弹古筝的女孩子——她的一位挚友,也是樊鑫雨的相识——身着演出服抚琴的古装美女造型,她不由得皱了皱眉毛:“就你这种**会觉得冲动吧?”
“……”听得此言,樊鑫雨的表情瞬间变的就像是吃了两斤苦瓜却又有苦说不出来一样:“你能不能换个文雅点的词儿?”
“……”李岚怪笑着思考了片刻后,换了个“文雅”的词儿:“竹节虫。”
“……?!”
那天黄昏之前,天空一片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