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走哪一条路啊?”樊鑫雨看着面前的两条路有些犯难,一条是平整的陆地上的路,布满了荒草和沙石的水泥路,虽然平整,但是走这条路需要多花些时间;另一条是河上的石头路,是兴建渠江湖公园时便有的,目的是为胆大的游人提供一条捷径,可以直接从一处比较窄的湖面上直接走过去,虽说有些危险,但是可以减少至少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走水泥路吧,安全些。”樊鑫雨说:“现在这是没人管的时代,风吹雨打这么久,这些石头肯定都已经松动了的。”
“不,走这里应该也一样安全的。”小熙却提出了异议:“渠江湖公园的构造我看过,这些看着是石头,其实都是用水泥混凝土固定在湖底的,很安全。”
“确定?”
“确定,我经常来这儿玩的。”
此话不假,樊鑫雨和吴诗璠平时很少来渠江湖,所以对这里并不了解,而小熙则是经常会来这里玩的。经过一番商讨后,吴诗璠决定采纳小熙的建议,而樊鑫雨则不那么认同,他总担心湖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侏罗纪森林里的两栖类猎杀者们的攻击和龙湖巨怪的事情让他现在都心有余悸——尤其是后者,每当想起这个来他就心中满是燃烧的怒火,左腿的伤情虽说已经不用天天吃药了,但是每逢阴雨天气,还是隐隐作痛——半年前那些可怕的水怪的攻击给他造成的阴影直到现在都挥之不去,他甚至觉得这些伤疤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消散了。
“万一水里有什么别的动物呢?万一有什么猛兽的话——”
“要是有的话,那群水牛早都跑了,可它们一直都没走。”小熙提醒道,她嘴上一边说着心里一边想着:“为了不让大家再觉得我是个累赘,我得表现下自己的知识。”
“嗯……我还是觉得……”
“我们赶时间呢,走吧!”小熙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吴诗璠快速向前走去,而吴诗璠则半是出于朋友之间的信任,半是因为小熙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没说什么。
既然如此,樊鑫雨也不方便再说些什么话了,只是在心里期盼可别出什么事儿。
“希望这傻妞这回能不傻。”
肥肥打头跳上了湖面上人工放置的石块构成的石头路,确实,很是四平八稳,它向前蹦了几块石头之后,转过头对着后面的三个人发出一声吠叫,表示一切安全。
“看来真是没问题了。”樊鑫雨的心安宁了些。
“上吧。”小熙扶着吴诗璠踏上了一块石头——这些石头其实都很大,最小的也能够同时站两个人了,所以走起来是很方便的:“过去我经常和莹莹一起来这儿玩,她也说这儿的石头很结实呢。”
“莹莹啊……”一听到小熙提起郑玉莹,吴诗璠也禁不住有些思念那些几日没见却如同别离数年的朋友:也不知道大家怎么样了。”
“我相信她,不会有啥问题的。”樊鑫雨安慰道:“都认识那么多年了。”
“嗯,相信咱们的朋友吧!”小熙笑道。
肥肥打头,吴诗璠第二,小熙第三,樊鑫雨跟在最后,很快,他们就走了有十几米远了,一共走过了二十多块石头。
那群水牛一直都在远处欢腾着,一些水鸟和跟着水牛而来的鹭鸟也在它们身边戏水、飞腾,场面看起来是无比的祥和。
“要是这次成功了的话,我就算是立了一功了,不会再那么的被当成累赘了。”
小熙在心里寻思着这次她可以帮到大家。
可惜,希望多半是落空的,这一次小熙的希望也不例外。
肥肥又跳上一块大石头,一块有大卡车轮胎那么大的石头,它在那块石头上歇了歇脚,便又跳到了下一块石头上去了,然而刚一落稳,它便转了过来,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那块刚刚跳过的大石头,神色有些困惑——这块石头和其它的石头没多大区别,只有两个地方不一样:
其一,太规整了一些,是这条石头路上最圆的一块石头;修建时的工人们制造它的时候怎么打磨的那么圆?
其二,上面还有不少苔藓、水藻、绿藻之类的寄生植物;别的石块虽说也有风吹雨打的痕迹,不过却没这么多的寄生植物啊。
然味儿还没等肥肥看出个所以然来,意外,发生了。
跟在它后面的吴诗璠走上了这块巨石,但是就在她的脚刚刚踏上这块石头的那一刻——
“啊!!!”
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那块石头松动了!!!
吴诗璠刚一踏上去,那块巨石就突然猛地一动,直接沉进了水里!
一路走来都无惊无险、又有肥肥跳过去的先例,这导致大家对此毫无心理准备,何况吴诗璠本来右腿上还带着伤呢,受此惊吓,她顿时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汪汪汪!”
“快……快帮我!”
“班长!!”
“坚持住!!我过来了!!”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犬吠声、求助声、叫喊声、拍水声、跳水声,乱成一团!
在一片混乱中,那块巨石慢慢地沉入了水下,消失不见了……
将近五分钟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带着一身肮脏的泥水,成了落汤鸡的四道身影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的上了岸。
衣着有些单薄的樊鑫雨半是搀着半是抱着吴诗璠:“撑住,已经没事了!”——刚才的混乱中,为了下水救人,他早都把自己的外套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连枪都差点丢了。
脸色有些发绿的吴诗璠有些失神,她几乎是被摆弄一般地坐到了石柱上。
“天哪……”
看着吴诗璠的右腿,上面缠着的绷带有不少都因为湖水的冲击而散开了,伤口也受到了极大的侵蚀,这样子——
“赶紧换新的吧!”小熙想要上来帮忙,可是被樊鑫雨很粗鲁的推开了:“你别添乱!我自己来!”
“……”
小熙不知如何是好了——都是她提出要走石头路的,但是现在却闹的——
“走什么石头路啊,真是的!害的班长的伤……”
樊鑫雨一边忙着给吴诗璠换包扎的绷带和纱布一边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从而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小熙一脸的愧疚和后悔。
“……”
一边默默地脱下自己的湿透了的外套,一边拼死拼活地憋着眼里的泪水,小熙转过了身,背对着樊鑫雨和吴诗璠,看向了旁边的肥肥。
甩干了身上的水的大黑狗也在看着她,但是眼神里全是茫然与不知所措。
“我还……还好……”
吴诗璠终于说话了。
“还好就好……”
樊鑫雨稍稍安了些心。
“我去晒晒衣服……”
小熙拎着她的羽绒衣说道,声音小的几乎让人听不到。
樊鑫雨似乎是听见了这句话,但是没有予以任何回应,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吴诗璠身上。
扶了扶自己鼻梁上已经有些残破不堪的黑框眼镜,吴诗璠叹了口气:“一只眼睛看得清,一只眼睛看不清,感觉可真难受。”
“忍忍吧,要不了几天我们就应该能回家了。”樊鑫雨一边帮她擦着满身的水一边说道。
“希望如此吧。”吴诗璠拿起了樊鑫雨放在一旁的餐巾纸:“这个时代的不确定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擦着自己的玉颈上的水珠。
“……”樊鑫雨一边忙活着手上的事儿一边回头环顾了下四周,小熙正在十米多远的一块大石头上晾晒着衣服,而湖面上,刚才的事发地点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了,只是——
“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呢?那块大石头好像不是那么简单的样子,倒是有点像……”
樊鑫雨一边思考着一边接过吴诗璠递给他的眼镜,擦拭着眼镜仅存的左眼的镜片上的水珠。
小熙一边把羽绒衣放到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翻开一边抿着嘴唇,自己总是出馊主意,总是被同伴们看扁,但是即便如此,自己也只是,也只是——
“汪!汪!”
跟在她身边的肥肥突然吠叫了两声,小熙却没有搭理它,而是一边把自己的羽绒服的袖子拉开一边硬逼着自己不要去品尝心中的苦涩,然而肥肥却又大声地叫了起来,音调比上一次着急了很多。
“怎么了?”
小熙无精打采地转过头去看向了肥肥。
就是这一看,她才明白了肥肥为何大声吠叫——两三米外的湖水中,爬出来一只动物,个子不大,但是很是奇特。
那是一只牛蛙。
一只足足和人头一样大的牛蛙。
它浑身草绿色底色,带着纯黑色的虎纹一般的条纹,和乒乓球一样大的眼睛炯炯有神,肚子是橘黄色的,身上有着明显凸起的分布的比较均匀的小疙瘩,犹如穿着一层薄薄的盔甲一般,前腿粗壮而短,后腿发达而长,肌肉鼓起十分明显,最粗的部分都快赶上啤酒瓶了。
“秃龙洞牛蛙?”
小熙认识这种动物,它是一种在原产地濒临灭绝的巨大的两栖类动物。
秃龙洞牛蛙曾经广泛分布于中国的云南、贵州、广西、四川南部和广东等地,在老挝、越南、泰国、柬埔寨等东南亚国家也曾有过分布。但是自从清朝末期的殖民侵略战争开始,亚洲生态环境动荡,秃龙洞牛蛙就渐渐走向了灭绝,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之后,日益猖獗的野味盗猎和宠物交易使得秃龙洞牛蛙的生存条件更是雪上加霜。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宠物市场上的数量。在2010年进行的调查显示作为宠物的秃龙洞牛蛙的数量已经突破了2万,甚至在快捷的交通之下,秃龙洞牛蛙成功入侵北美、南美、澳大利亚和欧洲等地,成为了生物入侵者大军中的一员。尤其是美国的佛罗里达州湿地,秃龙洞牛蛙的数量短短两年便已突破了5万。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它们的本土家乡中国南方与南亚地区,它们几乎消亡殆尽,仅剩下云南的一片林中还有不足200只野生秃龙洞牛蛙在苟延残喘。
小熙对于秃龙洞牛蛙的出现没有过多的关注,毕竟那家伙又不是什么猛兽,她继续安安静静地在大石头上晾晒着自己的羽绒服,然而身后的肥肥却叫的更厉害了,汪汪汪汪汪汪,声音急切又刺耳,然后叫了几声之后,肥肥却不叫了,直接冲上来张口咬向了小熙的纤细的手腕——
“干什么?!”
小熙被肥肥的举动吓得猛地一缩胳膊——她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肥肥这样的大的像是亚成体黑熊一样的和可爱一点都沾不上边的巨犬,更对肥肥身上的纵横交错的伤疤和失去的右耳朵畏而远之。
可是肥肥却没有被小熙的惊叫喝退,还是要上来咬小熙的手腕,小熙吓得一边大声叫着不准它靠近一边向后退——然而后退了还没两步,她就知道肥肥为何要来咬她的手腕了,那是为了救她。
不知何时起,她身边已经围了至少三十只秃龙洞牛蛙了,一个个面目丑陋、狰狞猥琐,几十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秃龙洞牛蛙是很凶猛的食肉动物,它们平时吃大鱼、小型蛙类、蛇、鸟类甚至是自己的同类,有时候还会食腐,甚至有记录显示在一场大雨之后,聚集成群的牛蛙吓跑了一只年轻的马来虎,抢走了虎的食物呢。”
樊鑫雨曾经在动物园里对观赏饲养的秃龙洞牛蛙的游客们这么讲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