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莹还在给游客们讲解秃龙洞牛蛙的知识:“虽然很多时候秃龙洞牛蛙都懂得权衡利弊来做出应该进攻、防守或者撤退的选择,但是有一个特殊时期不会,那就是已经交配完毕之后的雄性牛蛙,它们会死守在自己的孩子们身边,守护着那大大小小的几百甚至上千枚蛙卵,直到孩子们孵化出来之后的长到半个月大为止,这个过程有时候可以长达整整一个月之久,也就是说,雄性牛蛙会整整一个月不吃不喝地保护着自己的孩子们,这一点和它们的非洲近亲——非洲牛蛙很相似。”
“那如果在此时有别的动物来打搅它们呢?”有一位游客提出了这个问题。
“很简单啊,不怕死的进攻。”郑玉莹回答道:“它们的育儿场所通常都是些很狭窄且拥挤的地方,所以大型动物很难到达,一般打扰到了它们的都是些蛇啊、鸟啊之类的小型动物,所以公牛蛙会毫不犹豫的应战的。”
“我看电视上有次贝爷打扰到了保护蛙卵的牛蛙,好像就被攻击了呢。”
“嗯,那种情况下,即便是你开枪放炮,也很难把公牛蛙给吓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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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
地上的积水在白色休闲鸿星尔克运动鞋上留下了不少污渍,但是运动鞋的主人不为所动,只是疯狂地向前奔跑着。
咬着牙、含着泪、忍着委屈和悲伤,几乎脚不沾地的向前狂奔,她要自己离开,她要冲出这片黑暗的树林,她手里还有枪,还有武器,足够对付罪盗龙了。
“她爱咋地就咋地去吧!她说要我快走!好,我就走!看她能在这个世界里活多久!是死是活都和我无关了!我才不去管她呢!我才不去管她呢!”
晶莹的泪珠顺着白嫩的脸颊缓缓地流下,眼睑不断的飞速眨动着,清理掉眯住有着棕色瞳孔的眼睛的雨水。
小熙疯狂地向前跑着,一刻也不肯停留,在全速状态下,她已经冲进了树林有几分钟了,至少也跑了几百米了,但是还是没有一丁点减速的意思——换做平时,以这个速度跑过这么长的距离,她早都精疲力尽了,可是今天,不。
“她爱咋地就咋地去吧!她说要我快走!好,我就走!看她能在这个世界里活多久!是死是活都和我无关了!我才不去管她呢!我才不去管她呢!”
闪电猛地劈开了天幕,豆大的雨点轰炸一般的砸掉了树上的枯叶。
她猛地冲过草地,在湿润的草丛里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和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又猛地冲进了灌木丛。
“我爱咋地就咋地去吧!我说要他快走他就走!看我能在这个世界里活多久……为什么就没人关心关心我呢?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啊!!!”
无声的泪水宣泄着带着满腹的委屈和怨念,毫无目的的、疯狂的,奔跑在倾盆大雨里。
(写到这里,我自己都有点觉得文中的小熙所处的情况让人想掉眼泪了)
“熙喵——”
“王熙格——”
似乎,隐隐听到了什么声音,但是她没有丝毫的要回头或者留步的意思。
裂变,开始了。
“噗!”
随着脚下的一声怪响,小熙一声惊呼,向前跌倒了!
对于路况丝毫不给予任何注意的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跑到了一处石板路上,一处一侧紧邻着湖边、一侧紧邻着灌木林的石板路上,而这条石板路已经破旧不堪了,裂缝纵横,坑坑洼洼,不少地方都形成了小坑,因为在这场大雨里成为了小水渠一般的存在,而她这一脚刚好踏进了其中一个小水坑里!
“呃……”
小熙强忍着疼痛和寒冷,双手撑着地立起了身子,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摔的这一跤让她全身都被水坑里的水弄湿了。
棕色的大衣、白棉衣、淡粉的手套、纱布围巾、牛仔裤、鸿星尔克休闲运动鞋,无一例外都成了水里捞出来的,更别提黑色的秀发已经成了灰黑的蜘蛛网一般黏在自己的脸上和脖子上,白嫩的脸蛋也被污水和沙石弄得像是野猴子的脸。
“呜……呜……”
冰凉的雨水还在无情地轰击着自己,刺骨的阴风还在继续狞笑着侵蚀着自己。
“呜……呜……”
奔雷轰隆隆地震动开了苍穹,狂风把地上的雨水吹得飞到了小熙的脸上、身上。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我在这里能活多久啊……我只是希望有人能够关心关心我啊,却为什么就没人把我当回事呢?我们还到底是不是朋友啊!!!”
地上的积水泛起了阵阵涟漪,豆大的雨点在水渠里砸起了水花。
她漠然地抬起头,漠然的看到,一只眼神如同僵尸一般毫无生气的牛蛙出现在自己面前,它的下巴一起一伏着,向自己蹦了过来。
“……”
再看看不远处,那只牛蛙的身后,一片小水渠里,是密密麻麻的半透明的很小的球体一般的东西,牛蛙卵。
牛蛙蹦到了距离小熙不到一米的地方了,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相反还咧开了嘴,摆出了准备攻击的姿态。
“……”
*******
“小熙——你出来吧——”
在狂风暴雨里声嘶力竭地呼喊、寻找了许久,樊鑫雨已经成了落汤鸡中的落汤鸡了,但是他还不肯罢休,依旧执着地寻找着,寻找着……
“要不算了吧,雨实在太大了。”一手搭在樊鑫雨身上一手打着伞吴诗璠建议道:“这简直就像是天漏了,时间一长小心感冒,这儿可生不起病啊。”
“我生病了不算什么,缓缓就好了,小熙可不能有事儿。”樊鑫雨一边说着一边抹掉了因为雨水而挡住了眼睛的长头发:“小熙,你在——”
“快看!”吴诗璠突然一边惊叫着一边抬手指向了前方:“那个是——”
“啊,小熙!”
顺着吴诗璠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樊鑫雨欣喜若狂,是小熙回来了!
“小熙!”
樊鑫雨高兴的一边叫着一边飞跑着迎了过去:“你终于——”
而后面的吴诗璠却在向着小熙走了两步之后便停了下来,柳眉紧皱地看了看小熙,脸色微变,然后猛地对着樊鑫雨大吼道:“等等!别过去——”
“汪汪汪!”肥肥也跟着大声狂吠了起来。
然而吴诗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卡在了嗓子里,因为这一刻几乎同时发生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不远处的树下的阴影里,小熙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杀机,猛地对着樊鑫雨抬起了右手。
第二件事:樊鑫雨看到了这一幕,顿时面露疑惑,脚下一个趔趄。
第三件事:小熙抬起的那只手上拿着她的那把从泰坦生物公司的武器库里找到的M9手枪,对准了距离自己已经不足十五米的樊鑫雨便扣动了扳机!
“杀了你,就有人关心我了。”
她的左手上则是紧紧地握着一把尖刀,一把占满了鲜血的、刀尖上还在不断的向下滴落血珠与雨水的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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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鑫雨,过来。”
“什么,博士?”
“看看你身边的四个人的表情,好好看看他们。看看他们的脸,看看他们的眼神,看看他们的动作,记住,牢牢的记住,牢牢的给我记住,也牢牢的为你自己也为了他们而记住,记清楚了?这就是人在走投无路时即将彻底绝望而爆发出**和杀心的嘴脸,牢牢地、死死地、生生地烙在你的心里、你的大脑里和你的灵魂里,刻在你的骨子里,渗在你的血液里,受用无穷。”
“首先看看离你最近的也是你最重视的吴诗璠,瞧瞧她的脸蛋上写着什么?”
“看清楚了?她的脸上写得明明白白:怎么会这样?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加入研究中心,最后得了个这样的结果,要我选择抛弃自己的队友?博士这个总管是怎么当的?这样的水平也配当总管?这不是害人吗?还逼我一起来害人?好吧,害就害,保住自己是最重要的,既然这样的话,等会儿就利用我的权威来震慑下大家,选一个倒霉蛋留在这里吧!”
“积极的否定就是肯定,你能说你心里没有这样的小算盘吗?”
“接下来,郑玉莹,你虽然平时在这几个人里表情最少,但是此时的表情细微的变化已经说明你心里很是惊慌了,你这时候心里想的是:“谁要是敢挡着我或者是叫别人给他当替罪羊,我就利用我这一身功夫,把他打趴下,然后扔在这侏罗纪,反正我是这几个人里第一个加入研究中心的队伍的,想必博士也不会抛下我。就算抛下了,也会第一时间来救我的。’对吧?”
“再下来,王佳朋,你是最老实本分厚道的,你心里是这么想的:‘第一次和他们几个人出战就闹成这个样子,真是倒霉死了。要是等会儿闹开了的话,他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对吧?我可是毫不费力的看出来了。”
“还有,刘仔,你是最管不住自己的,你又把樊鑫雨视为目前几个人里你最靠得住的人,你心里的答案自然早早地都写在你脸上:‘博士居然靠不住了!见鬼,早知道就不相信这个成天唱高调的老头子了,我还是看看老樊怎么办吧,他怎么办我就怎么办。等会儿要真是打架的话我也不怕。’”
“我说的,可对?”
“不必道歉,这是本能,是人性,是生命的规律,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有这种想法都是在所难免,能够承认自己心灵的丑恶一面,你们已经很不容易了,有些人可是面子比命都重要的。”
“行了,刘仔,去把发动机盖打开,把烟雾机和别的多余的零件拿出来吧。”博士又突然说话了。
“发动机根本就没事,那是我做了手脚了,为的就是故意弄出个意外来,现在该结束了,赶紧去吧!”博士有些不耐烦又有些得意地说道。
“哼,那是对你们几个人的心理素质的考验呢,虽说你们五个各有点经历、各怀绝技、也各个都受过点小的像芝麻粒儿一样的苦,但是现在看来战士考核却都是连40分都打不到!要走的路还长着呢,赶紧准备出发!”
“樊鑫雨。”
“是的,博士?”
“刚才我没说你,但是你心里想的什么你自己清楚,被我这么一说,大家心里肯定也清楚,我就不用说了吧,你觉得——你比他们四个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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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电视上有次贝爷打扰到了保护蛙卵的牛蛙,好像就被攻击了呢。”
“嗯,那种情况下,即便是你开枪放炮,也很难把公牛蛙给吓跑的。”
“来了啥都不害怕吗?”又有人提问了。
“哎,那还得看来的是啥动物,”郑玉莹笑了:“万一来的是个子比较大的或者很精通怎么对付秃龙洞牛蛙的猛兽的话,那么这时候公牛蛙死战不退就等于是白白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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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熙刚才遇到的那只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相反还对她摆出了准备攻击的姿态的公牛蛙,此时正安静地躺在积水中。
它的肚子被尖刀刺穿了,心、肝、肠、肺,流的到处都是,眼珠都被从眼眶里挖了出来,身体里的骨头也被折断了大多数,刺破了皮肉的骨茬暴露在外,触目惊心。
赤红色的鲜血把水渠里的水连带着它的孩子们染红了一片,它几乎被撕成两截了,用肝脑涂地、惨不忍睹来形容都算是绝对的美化甚至是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