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繁星点缀长空，万家灯火阑珊。
阳台，苏语独坐，赏夜景。
或许是大城市待得久了，便是晚星稀疏的阴天，她都看得入神。
屋内，是灯火通明，一片暖融。
或许是有些反感母亲与继父那种小心翼翼般的对待，她匆匆便吃完了饭，躲至阳台。
望着远方那闪烁不停的霓虹灯光，心底一片迷惘。
忽的，一阵门被挪开的轻响传至耳畔，引得苏语侧目望去，却见一穿着卫衣七分裤且还背着单肩包，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的娃娃脸可爱女孩正趴着门板，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朝着自己这边望来。
“那个...你真是老哥？”
女孩开口，嗓音有些怯怯的，还有些发哑，细看的话，可见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似刚哭过不久。
见此，苏语微微一愣，好久才将记忆中那调皮捣蛋的丫头相貌与眼前这女孩重叠。
凌素素，是她母亲与继父的女儿，记得自己刚与赵紫妍结婚那时，还是只是个刚升上初中的矮丫头，如今却已亭亭玉立，算是个大丫头了。
“素素？”
苏语试探性的开口，语调中充斥着些许的不确定。
听着耳边那温和软糯的嗓音，凌素素似不适应一般的皱了皱秀眉，目光上下审视着面前那坐于矮板凳上的长发纤瘦女孩。
此刻，月光透下云层，洒在那女孩柔和无暇的脸颊上，泛起如玉般的晶莹光泽，那双眼睛更是清澈纯净，像极了一汪秋泉，干净清澈得令人不欲直视。
“你...你真是老哥？”
凌素素又问了一遍，语气中满是不确定，“虽然爸妈在电话里是这样告诉我的，但不管怎么说，这也太离奇了吧？”
说罢，她还伸出白皙的小手，欲触向面前女孩胸口，却在将碰到的那刻被躲开。
望着女孩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眸，凌素素有些尴尬，小脸微红，却也不敢再毛手毛脚。
“或许是吧，我也证明不了什么。”
苏语的语气颇有些惆怅，手捧着下巴仰望星空，道，“我去帝都那会，你才刚读小学没多久，也没什么你和我才知道的事。”
凌素素听闻，小嘴撅了撅，似在表达着不满，“那你又是怎么跟咱妈说的？她可精的很，没那么好骗。”
闻言，苏语笑了笑，眉眼弯弯，很是温婉好看，“是啊，她可没那么好骗。”
“那你是怎么说的？”
凌素素迫不及待的追问。
苏语再说下去，就只是缓缓起身，望着远方夜空，轻声开口，“待会你自己去问她吧。”
······
夜渐深，江畔的风很大，吹得路两边的树枝哗啦作响。
久年失修的路灯忽闪，苏语骑着小电驴，在人行道上歪歪扭扭的行驶着。
身后的小区门口，苏母和凌素素二人目送那纤瘦背影消失于夜色。
“妈，之前你是怎么认出她就是老哥的？”
凌素素挽着母亲的手臂，用着甜腻声线询问道。
“这个嘛...”
苏母笑了笑，“哪有当妈的认不出自己孩子的？”
“妈你就直说嘛！”
凌素素鼓起腮帮子，摇着母亲手臂，有些不乐意了。
苏母被她晃得头晕，忙不迭的拍打着她的小手，嗔道，“真惯坏你这丫头了，你看你哥...姐，多端庄矜持，就不能学学！”
“你就是喜新厌旧！”
凌素素撇着小嘴，哼哼道。
苏母顿时语塞，旋即横眉瞪眼，“行了，快去吃饭洗澡，明儿还得赶早去一趟殡仪馆。”
······
回到冷清的家，苏语躺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
倒不是说继父家没有地方睡，就只是单纯的一个人安静一段时间。
目光扫过有些泛黄的天花板，儿时的斑驳回忆再一次涌上心头，却已是模糊不清。
这间老旧小区的二居室，承载了太多美好与不美好，但却只得怀念的回忆。
好在幼时，她那现在已没了音讯的赌徒父亲没有将这里卖作赌资输掉，给母子二人留下了这样一块避风港。
耳畔，手机嗡嗡作响，不断的提示着有新消息。
苏语拿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滑开屏幕。
与预想中的一般，确是凌素素那丫头发来的微信消息，说是明天要过来玩，外加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简单的回了一个表示知道了的表情，苏语后习惯性的清理了下其他的未读信息，旋即眸光微微怔了一怔。
“下周末有空来帝都一趟，昕宝想你了。”
是赵紫妍发来的手机短信，发信时间却显示是在前日的上午。
见此，苏语的心微微一紧，却终是轻叹一口气，将手机放回茶几。
······
与此同时，帝都。
路灯下，一辆漆黑轿车缓慢行驶在风景秀丽的林荫道上。
驾驶位上的男子，神色严肃，沉默寡言。
后座，赵紫妍抱胸闭目养神，清美无暇的俏脸上，神色冷若寒霜。
车窗外，风景飞逝而过，不多时，驶入一片高档小区。
停车场内，轿车缓缓停稳。
男子先行下车，为后座上坐着的女子打开车门，同时递出了一份密封完整的文件夹，“小姐，这是姑爷离开前饮下的那杯茶的检验报告。”
“嗯。”
赵紫妍睁开眼睛，淡淡的睨了一眼那文件夹，旋即接过，从里头抽出了一张纸，打开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了一丝冷色，随即将其放回远处。
“可以了，不必再查下去了。”
说罢，她推门下车，迈开长腿朝着电梯走去。
“小姐，需不需要现在派人去姑爷老家...”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不必。"
赵紫妍脚步微滞，冷声开口。
······
站在1902的房门前，随着指纹锁的开启，赵紫妍推门而入。
她没有换上拖鞋，径直走进清冷的客厅。
耳边，也没有再响起那男人近乎无奈让她换鞋的声音。
也没有女儿迈着小脚，朝她扑过来的欢呼声。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
打开冰柜，里边仍旧塞满了各色各样的东西，且细心的贴着标签，仿若昨日那人还在。
推开卧室门，入眼一片整洁，却也同样的冷清。
赵紫妍的心中泛起丝丝异样的情绪，她说不清，却很是难受。
明明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双方都是清楚的。
可有时候，习惯是一种令人可怕的东西。
自从她在某一天，常来这个‘家’之后，更是如此。
走到落地玻璃窗前，赵紫妍眺望窗外的夜景，一双美目变得深邃起来。
取出手机，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有什么事？”
电话里的嗓音苍老，带着点浑浊。
“是你做的对吧，父亲。”
赵紫妍开口，语气冰冷。
那头，沉默了许久，才又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对，是我交待的，但这是为了家族的延续，我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我自然是理解的。”
赵紫妍垂下眸，眼底的波澜翻滚，“可是昕儿的体质也与他一般，难道父亲你准备像对待她父亲一样，也这样对待她，将其视作炉鼎，将来肆意采摘？”
电话那头的人，似是愣了一下，良久才沉声低吼道，“她不一样，她是我孙女！”
“是啊，她是你孙女，流着有我们赵家的血。”
赵紫妍反唇相讥，“所以苏语这个你眼中的外人就活该在本就没几年可活的情况下，被你敲骨吸髓，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电话另一头，又沉寂了下去，没有任何动静。
良久，赵紫妍收敛起心底的怒火，平静的道，“天晚了，父亲你早些睡吧。”
“顺带替我对赵向文说上一声，他这次做的事让我很生气，非常的生气。”
“嘟...嘟...”
将电话挂断，赵紫妍胸口起伏不断，抿唇目视前方。
良久，她又抬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准备一下，今晚就启程，现在派人过来接我。”
“知道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低哑的应答声。
将要挂断电话时，赵紫妍似是想起了什么，接着开口，“让刘姨将昕儿也一便接来。”
“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