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的感情，大多都是羞涩且懵懂着的，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思维，简单纯粹。
或许是满不在乎推来的一沓作业，又或者是故意买多了的一瓶酸奶和早餐。
那种青涩的悸动，那种干净纯澈的美好，并不清楚胸口为何会砰砰乱跳，也不曾知晓，那就是喜欢。
直到后来过了好久好久，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默默点上一根烟时，却偶然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女孩。
那个不善言辞，总会给你抄作业，给你带早餐，对上一眼便会害羞的低下头，红霞爬上耳根的女孩。
哪怕记忆中她的轮廓已不再清晰，却依旧记得，在每次放学时，那一道等在人潮拥挤的校门口，翘首以盼着的纤瘦身影。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常萦绕于心着的，那一段初恋。
又或许不是？
总之，这是值得怀念的一段青春岁月。
同时，也是为自己那颗污浊不堪的内心，一些小小的慰藉。
至少，曾经单纯美好过。
······
望着面前站着的年轻女人，和其牵着的那个胖乎乎的男孩时，苏语的心神一阵恍惚。
记忆中，女孩的笑颜仍让人清澈而灿烂，仿佛还停留在那一段青涩岁月，不曾改变。
然而，在这时间的长河中，那笑颜已经褪去了幼稚的稚嫩，如今的她却展现出一种无法抹去的阴郁，仿佛承受了生命的重压，在那张画着淡淡妆容的脸庞上，留下了岁月的斑驳痕迹。
那两张脸如此接近，仿佛是时光的巧合，将青春的笑颜与沉沦的沧桑重叠在一起。
“素素，这是你姐姐吗？”
女人的声音很是温婉动听，却带上了些许的暗哑。
“对啊，这是亲姐姐。”
凌素素双手背在身后，白皙修长的双腿晃呀晃，俏生生开口说道。
“这样啊。”
女人抬眸望向抱着小昕儿缓步走来的苏语，唇角笑容温和，“上次，在苏语的葬礼上，没看见你呢。”
闻言，苏语垂眸，轻抚怀里小昕儿柔顺黑发，轻声解释：“那天我还在回国的飞机上。”
“是吗...”
女人微微点头，摸了摸身畔男孩柔软的脑袋，然后侧目望向了波光粼粼的江面，眸光有些飘忽，“没能见上你哥哥最后一面，很遗憾吧...”
她的话语很轻，却不知是在为谁而感到遗憾。
对此，苏语沉默，只是紧紧抱住怀中小昕儿，眉眼间浮现出一丝复杂。
“啊对了，我叫李钰，是你哥哥的初中兼高中同学，以前从没有见过你呢，不过也是，那时候你应该才那么点大。”
忽的，女人又展出笑颜，用手比划着小孩子的身高，似方才的忧愁不曾存在过，笑着向苏语介绍着自己。
“苏...静。”
苏语迟疑片刻，报上了假名。
死而复生，终究还是太过惊世骇俗。
“快叫阿姨。”
说着，她伸手轻拍了拍小胖丫头的脑袋，同时还附耳窃窃叮嘱了一声，“这里不要叫我爸爸，知道了吗？”
“嗷...”
小昕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脑袋，然后眨巴着大眼看向李钰，甜甜的叫唤了一声，“阿姨好！”
李钰显然是看到了两人的窃窃私语，却也不甚在意，她缓步上前，宠溺般捏了捏小家伙肥嘟嘟的小脸蛋，“哎！真乖，长得真漂亮！”
然后，她又看向苏语，轻声询问道，“这是他的孩子？”
“嗯...”
苏语点头，“这孩子叫赵予昕，随了我嫂子的姓。”
“予昕...予以朝阳初至的黎明，很好听的名字呢。”
李钰喃喃开口，望向小昕儿的眸光中，泛起了丝丝怜惜，微叹，却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妈妈，西瓜好冰好冰，可以吃啦！”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江畔台阶上的小男孩摸着浮在江面上的西瓜囔囔了起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诶，你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李钰赶紧上前，拉扯住小男孩的衣袖，这才回头招呼着众人，轻声说道，“西瓜不小心买大了，一起来吃吧。”
闻言，苏语又是一愣。
“早餐不小心买多啦，我吃不完，分你一些。”
“爸爸今天早上给我买了两瓶酸奶，让我早上和中午喝，我一瓶就够啦，这一瓶给你！”
“你怎么这么慢吞吞的，搞得我等了那么久，下次不等你啦！”
“好可惜，不是一个班呢。”
“教我英语吗？好呀好呀。”
“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好烦，你带我出去逛逛吧？”
“你怎么这么蠢呀！以后再也不陪你出来了！”
“嘿，我来叫你起床啦！ 咦？你怎么起的比我还早啊？”
“那个...我要搬走了，可以...送送我吗？”
“不是同一条路就不能在校门口等你了吗？”
“帝都大学呀，真好...我成绩不够...就陪不了你上大学啦。”
“有空我会去帝都看你哒~”
“......”
记忆中的画面闪烁而过，仿佛昨日重现。
当年的青涩与美好，在时间流逝下，逐渐模糊了棱角，只剩下只言片语。
西瓜很甜很甜，沁人心脾。
却仍不及那年街边只卖三元的珍珠奶茶，甘冽浓厚，余韵悠长。
······
回去的路上，与跳完了广场舞的苏母汇合，几人漫步踏上回家的归途。
忽的，凌丫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对着苏语说道，“老哥，你知道吗，李钰姐姐现在过的很不好。”
“什么意思？”
苏语顿了下脚步，侧首问道。
“就是...”
凌丫头挠了挠脑袋，皱眉想了半晌，却是一旁抱着小昕儿的苏母开了口。
“老李家那丫头啊...我是从小看到大的，挺好一姑娘，长得也标致，听话，还懂得孝顺人。”
苏母轻叹一声，似是别有意味一般的看了苏语一眼，接着说道，“唉，就是可惜了，当年读高中她爸妈就闹离婚，好不容易靠着助学贷款上完大学，结了婚生了娃，日子眼看着好起来了，可是...唉，造孽呦。”
“她怎么了？”
苏语拧着眉头，低声问道。
“唉，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哪。”
苏母摇了摇头，轻叹出声，继续道，“李丫头那老公本来也是个有能力的，开了个小超市，赚的钱不少，可偏偏就因为信了他堂兄的话，给他堂兄当了公司法人。”
“结果呢，公司涉嫌非法集资，他这当法人的进去了不说，还欠了好些债，超市转让了，房子因为还不起贷款被法拍了，这孤儿寡母的...唉。”
说到这里，苏母又是一阵叹息。
闻言，苏语抿了抿嘴唇，沉默了。
她没有说话，但苏母却清楚自己‘儿子’在想些什么。
“你要帮就帮，别往直了去就行，李丫头性子烈，我前些日子送东西过去都不收的。”
苏母看着默不作声的苏语，轻叹道，“可惜生了个榆木脑袋啊，放着好的不要，非要上赶着让人给嫌弃，这下知道后悔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