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我又回到了医院，又被关进了病房。
那些药还是很难吃。
姚雪只会在我不吃药的时候才过来找我，她会坐在床边监督我吃药，如果我不听她的话她就会在我的床上坐一整天，然后被查房的人赶走。
好无聊啊。
明明难得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
他们跟我说林浩已经自首了，他的父母也因为林浩的证词被逮捕了，不过目前还在抢救。
看来林浩对他们下手的时候也是毫不留情的啊。
“……”
可那跟我有关系吗？
那跟我没有关系。
我不能离开这里，不能不吃药。
直到现在，我还是没办法分辨出现实和幻境。
这里的饭菜不好吃。
可惜不能点餐。
36
林浩要在那里待五年才能出来了。
他每天都在期待着，期待着他的月桓的到来。
直到有一天，他的月桓竟然真的过来看他了。
“……”
两人隔着一层玻璃对视着，把旁边的人给吓得够呛。
“月桓……你真的来看我了，我好开心。”
“……”
“月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他的月桓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
“是啊……她不会对我说话的，更不会来看我。”
林浩突然低下了头，掩面哭泣着。
他的月桓消失了。
“……”
有人要把他带回去继续关着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只是五年而已。”
“我帮你复仇啦，月桓……”
“五年之后我就去找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37
他们说我的病已经治不好了。
我明白的。
毕竟从小到大的食物里都有他们下的药……没把我毒死都已经算是我命大了，那些后遗症又怎么可能会那么快就好起来呢？
我在笔记本上记下了我想起来的事情，等到警方来看我的时候就把笔记本给了他们，“……”
“……”
他们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
“你写的这些确实和我们现在得到的消息一致，但……”
我拿出了那瓶药，还好我那时没有把糖给装进去。
“药。”
“……”
他们让人拿去化验了，还有人在嘟囔着说我为什么不早点把它们拿出来的……可我分明已经给过姚雪了啊。
我靠在床头，闲得无聊看旁边的叔叔给我削苹果——他的技术不错，至少那是一个看起来挺完整的苹果。
就是如果这个苹果受到的只是皮外伤就好了……
没有林浩削的好看。
也没有他削的好吃。
“这个苹果没味道。”
“……？”
那个叔叔在苹果的另一面削下来一块，然后放进嘴里尝了尝……他很快就皱起了眉头，直接出去喊了医生。
他们说我的味觉也没有了。
啊……吃不到好吃的了。
因为这件事情，林浩的父母身上的罪又多了一个。
再之后……他们或许是依靠那个药的化验结果做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吧，反正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什么人过来了。
38
在面对自己的父母的时候，林浩总是会有些不知所措——不管是在他们活着还是死掉的时候。
据说是去检查的时候打的那两针被换了，两人当场就浑身抽搐然后死掉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那天值班的人被带走检查了，其他人大概都要接受一次检查吧……不过那些事情都和他无关，他只想让这五年快点过去，他只想看到赵月桓。
他想要看到的是赵月桓，不是只依靠他的幻想而存在的月桓。
“……”
赵月桓吃过的药他其实也有吃过，不过那些已经是改良之后的药了，副作用也只剩下了会让人产生幻觉这一个。
至于其他的副作用……看看赵月桓的状况就明白了。
林浩不会担心赵月桓撑不过这五年，他知道她一定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
只是……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特别漫长，他只能通过“让自己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并压低声音练习到时候要和赵月桓说的话”这一种方式来消磨这段难熬的时间。
“月桓……再见面的时候你还会记得我吗？我一定会记得你的。”
“就算忘了也没关系……把我忘记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够好好的，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就好。”
“是我拖累了你……对不起。”
他的喃喃自语总是会让别人感到不安，尤其是那些负责看着他的人——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关于他父母的事情现在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因为那些人无法从林浩身上得到更多信息，最多也只能明白“他的父母收养赵月桓是为了让她成为小白鼠”这一点而已。
“放心吧……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哪怕是成为你口中的那个姚雪也好，又或者说是你口中的那个林好也行……我都无所谓。”
“……”
“只要你不要讨厌我就好……”
39
不知不觉中我居然已经在这里待了半年了……病情方面还是没有什么进展，他们有问过我要不要去资源更好一点的医院看看，但都被我拒绝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去。
就算是要死我也要死在这里……我不想死在其他城市。
我记性差，会记不住回来的路的。
……
话是这么说……但我果然还是不想死的吧。
否则也不会坚持吃药了。
听说那两个人已经死了快要半年了啊……可喜可贺，虽然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就是了。
他们说我的父母并不是林浩杀的。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我不想去管那些事情了。
就让他们自作自受吧。
我好累。
……
那些药很难吃，但只要我吃下去了他们就不会逼着林浩吃了……因此我十分配合他们。
他们有时候会突然发疯，拼了命地去打林浩，把他往死里打……我看不下去，跑过去护住了他。
为了维持自己的好名声，他们只能让我和林浩一起去学校……尽管他们并不喜欢把钱花在我身上。
我知道他们总会有一天忍不住来拿我出气的。
……
脑子很乱，记忆在里面手牵着手跳踢踏舞。
我强忍着不适，将手里的药吃了下去。
然后陷入了比上次更深的睡眠之中。
……
模糊不清的梦境。
大概是因为我的记忆也已经模糊不清了吧，这次的梦境看上去就是一团浆糊。
什么都没有。
……
也许是因为觉得做梦太无聊了，所以我又醒了过来。
头痛。
想吃些有味道的东西，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味觉了根本尝不出味道。
如果吃辣会怎么样？虽然说现在不让我吃辣，但如果我吃了会怎样？
哦对……它好像是痛觉来着。
现在基本上没人来找我了，大概是因为觉得我需要静养，又或者是觉得我没用了……我希望是第二个，这样等他们闻着味道过来的时候还能发现我留下来的惊喜。
……
好消息，经过检查后发现被药物影响的只有大脑，四肢并不会被影响；
坏消息，大脑被影响了，我估计活不长了。
他们说乐观估计我还有十来年的时间……什么嘛，这不是已经比我想象中的多了十倍嘛。
也许是十一年，也许是十二年……反正我现在也无事可做，干脆自己和自己剪刀石头布比划一下得了。
哦，是十一年赢了。
好耶，少活一年。
……
我真是疯了。
40
林浩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年了。
这两年里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赵月桓，怀念着她身上的温暖，“……”
他的状态比起赵月桓要好上许多，大概是因为他吃的都是改良之后的药，不至于产生严重的副作用。
至少不会损坏身体。
至少他的双腿不会像赵月桓的那样逐渐失去知觉。
在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他简直都快要疯了——他宁愿双腿失去知觉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喂……别傻笑了，吃饭了。”
“还有多久我能出去？”
“……”
“三年。”他在自问自答。
对方显然也已经习惯了，就没再多说些什么。
林浩自顾自地搅着自己的食物，硬生生把它们搅成了一副不可名状的模样。
“……”
“月桓最近还好吗？”
“反正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会觉得她过得不好……”
“是啊，她本来可以不受那些苦的。”
他吃着那些食物，一个不小心又让饭菜多了点咸味。
“……”
赵月桓的情况并不乐观，这是他们都明白的。
现在的医学能力无法根治，最多只能让她苟活……但前提是她有这样的想法。
“我会让她重新站起来的。”
“……？只要通过适当的引导，她确实可以重新站起来甚至走路或者跑步，但……”
“我会陪着她的。”
那些被林浩弄得一团糟的食物被他全部吃进了肚子，但他似乎还没有吃饱。
“……”
“你觉得她会放弃吗？”
“……”
那人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她不会的。”
只要他能够在她放弃之前赶到。
41
我开始对噪音感到厌恶了……真是麻烦。
再这么下去的话，我大概真的也会开始发疯伤人吧。
好想放弃治疗。
只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就此止步的话就会错过一些特别重要的东西……
算了，再苟活一阵子好了。
……
腿已经完全不能动了。
姚雪又来看我了，她沉默着坐在我的大腿上，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大概吧，毕竟我可以想象它们是有感觉的。
“阿月……你还好么？”
“不是很好，连你都跑出来了……我大概是没救了吧。”
“……不要放弃。”
看在那两次的份上……要不还是答应她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