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维钰的心理活动许妍暂且不知，公学里上午和下午的课程之间有午休的时间。
许妍显然是不太适应大靖公学散漫的，上下级明显的风气，甚至，就连明经，明算，明科三种班级各自分为两个班也是因为豪族子弟要与平民百姓区分开来。
在大靖诸多郡县里，清河县并不突出，甚至可以说还有些落入末流，就这，县中的豪族还是有着足斤足两的傲气，还有一些石崇王恺斗富的风气。
许妍教的是明经一科的寒门班。
至于豪族班，是众多豪族挑选的一位老吏，老吏出身豪族，经验丰富，显然比少女娇艳，青涩的外表更让人信任。
在少女天真的观念和大夏的记忆来看，学校应该是统一服装，束发，上下学时间，上课时间，下课时间都井然有序，老师细心教导学生，学生敬重老师，就算做不到这些，也要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可惜的是，在大靖公学任职的第一天，许妍的幻想就被打破了，实际上，因为真正能称为师的读书人很少，而且，因为读书人的数量和特性，大靖朝廷很难对书院的夫子做出什么真正的约束。
况且，大靖可没有人人平等一说，连这个说法都没有，人道气数，仙道，气血武道，科举，种种因素将平民百姓与高门世家牢牢隔开。
况且，大靖的朝廷可没有那么强大的力度禁绝世家的私学，真正有势力，有实力的世家，家族中都是有私学的，看中的良家子，家奴，义子都会收入私学。
除去一部分州城和京城的公学，郡一级的大靖公学大多数都比不上当地世家的私学。
至于县一级，县豪还没有世家的阔气，他们可能才传承不到三代，家中的传承还比不上大靖的公学。
许妍坐在讲台上，葱白的手指随意的敲击着讲台，有仙术的存在，粉笔和黑板这种没有太大技术含量的重要物品早早出现，现在许妍所用的粉笔和记忆中大夏的科技造物并无什么太大差别。
比起大靖的公学，大夏的教学方式显然比大靖要更先进，许妍思索着。
责任感和职业病让少女下意识的想改变公学里散漫的风气，只不过此时少女还没有思路。
心绪专注时，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午睡的时间很快过去，院子里嘈杂起来，豪族班的学生们一个个穿着新的锦衣，一边往教室走，一步三回头，望着身后的小厮，长辈。
许妍听了一会嘈杂的声音，一位灰头土脸，脸上带着泪痕和一道血痕，身上穿着一件缝补过的粗布麻衣的小朋友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寒门班。
许妍招了招手。
“你叫什么名字？”
许妍温声细语的问到，说起来，除了武二郎，许妍此时还不知道学生的名字，少女轻微的强迫症让少女希望学生到齐后再点名，当然，现在许妍放弃了这个想法。
“夫子，我叫李二牛。”
李二牛怯生生的，许妍问什么他答什么，绝不多说半个字。
“你是李家沟人？”
“是的，夫子。”
许妍回想了一下，确信上午的学生中没有李二牛，随后开口说到。
“你上午为什么没来公学？”
“因为，因为村里的货郎今天中午才来。”
许妍点点头，随后领着李二牛走到水井旁边的一个水缸前，拿着提前准备好的水盆装了些水，看着小朋友迅速的洗着脸，许妍按下心中的疑问，打算下午放课时再问一问老吏具体的情况。
下午的学生比上午的学生还要少，只有二分之一左右，许妍对此有了心理准备，先是点了名，将到场的学生名字即可全部记下来，随后并没有选择继续讲千字文，而是开始给学生们答疑解惑。
“大家有哪些不懂的问题可以来问我。”
许妍坐在椅子上，端庄和儒雅的气质让少女本就娇艳的容颜更加美丽。
许妍低着头，翻看着名册
“李二牛，李三狗，刘石头，林嘎嘎....”
都是小名，贱名好养活这个习俗是大靖的民俗，这些学生，如果父母识字或者家中有钱请个先生什么的话，倒是能有个名字，不然的话，现在的名字会伴随他们一生。
等了一会，许妍发现教室里寂静无声，少女疑惑的抬起头，看着孩子们畏缩中夹杂着疑惑的神色，许妍的思绪转了转，想明白了。
大靖的官吏大多傲气十足，明经班的孩子大多是农夫，匠人，货郎，寒门的孩子，平日里对官吏的刻板印象就是嚣张跋扈，在他们看来，公学的夫子也是官吏的一员。
但在许妍的观念里的，师，并不是什么官吏，而是更接近于学识渊博的长辈。
这样想着，许妍露出和蔼亲切的微笑，点了武松的名。
“武二，你有什么疑问，和夫子说说？”
武松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周边的学生的目光全部集中过来，本来还算外向的武松话都说不利索了。
“夫子，宇宙洪荒是什么意思啊。”
武二颤颤巍巍的说完，畏畏缩缩的看着许妍，直到许妍点头才颤巍巍的坐下。
“宇宙洪荒的意思是天地未开之时一片混沌的状态。”
“其中上下四方曰宇，过去未来曰宙，洪做......解”
武二坐直了身子，一个字都不敢拉下。
“武二，明白了吗？”
武松迅速点头。
“不错，你们那，有什么疑问？”
有武松的例子，少女的笑容有极具亲和力，学生们也逐渐放开了一些，很快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提出问题的学生，许妍一一解答。
大靖的上课时间并不长，下午是从未时到酉时初。
公学食堂的晚饭是稀饭和菜窝窝，许妍去时，老吏正在吃饭，作为六名老吏中唯一出身寒门的人，张姓老吏对学生的了解是要比其他人要深的。
“许小姐想知道哪些学生平日里都怎么赶来县城？”
老吏脸上是难掩的惊讶，收拢心绪，老吏开口
“各村，乡中有货郎，每日会收拢水果，稻谷，木柴，牛羊毛发等等货物来县中贩卖，这些货贩往往是几个强壮的男子成群结队，在野外行走也较为安全，若是家中有上公学的孩子，塞给货贩几个铜板，就可以让他们把孩子带到县城。”
“不过货郎行踪不定，不比公学固定的时间，所以常有迟到早退的学生。”
许妍点点头。
看着面前娇贵小姐温和的模样，张姓老吏忍不住出口告诫一句。
“之前也有人试图做些接送学生的生意，但各村之间道路坎坷，有时还要翻山，每每遇到雨天，还要淌着泥水，大家也不肯出价太高，往往一个学生只一二十个铜板，尚且不足以人力，畜力，得不偿失。”
听着老吏的告诫，许妍点点头，随后起身离开。
看着许妍远去的背影，张姓老吏点点头，又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赞许。
从酉时中开始，到戌时末，是钟菱将秀才试和修行的时间，许妍压下心绪，缓步走进教室。
钟菱的教室是公学中最为宽大的，学生反而最少，许妍打眼望了一圈，一共十一个人，就只有许妍一个女子，这些打算考秀才的人，除去许妍和齐维钰外，都是县中豪族的嫡长子，有时间，有金钱，还想谋求官身。
许妍扫视一圈，在一众已经及冠的男子中一眼就看到了唇红齿白的齐维钰。
少女倒是不见外，直直的坐到了齐维钰旁边。
齐维钰不安的扭动着身子，作为皇子，皇宫太大，亲生母亲的淑妃不时常有空，皇后和人皇比淑妃还要繁忙，至于侍女和太监，自然和齐维钰更不亲近，所以小正太其实很少和人平等相处。
此时许妍贸然和齐维钰坐的如此亲近，齐维钰甚至能闻到少女身上一阵阵的桃花香气，微甜的气味让人忍不住想要进一步亲近。
齐维钰板着脸，年幼的小脸上努力摆出严肃的姿态，暗地里则是努力平和着心绪。
许妍到来后不久，钟菱就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身黄衣，但是气质却端庄起来。
扫视一圈，钟菱点点头，随后拿出一本《吕祖谈练气》，开始讲学。
“天地之中，云有云气，水有水气，火有火气，人以五行之气入道，以身为本，影响天地，方士至术士，需勤加采气，以木行之气举例，有新芽生发之气，野草坚韧之气，老木枯死之气，还有壮木青壮之气，人食气，壮大五脏六腑，而后挖掘自身神藏，强大己身....”
钟菱照本宣科，许妍看着小师姑，经验和敏锐的直觉让少女知道此时的黄衣御姐很尴尬。
钟菱板着脸，念完了序言，随后停了一会，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开口说到
“你们自己说说，如今是什么修为，平日里怎么修行。”
许妍看了周围一圈，主动站起身来。
“学生每日以纳气珍珠吸纳不同水气，每日勤于练气，此时距离术士只差积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