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维钰还在忙忙碌碌,许妍也站在了山南郡公学的门口。
哪怕和扩建过一次的清河公学比,山南郡公学也能称得上一句高门大院,大靖对于郡一级的掌控比县一级要强上许多,尤其是冀州这种京师拱卫。
在山南郡,郡望豪族的次子都是要上公学的,只有嫡长子或者继承人才能被豪族家主带在身边,请大儒亲自教导。
秀才试的时间比起童生试要长上许多,足足三日,许妍都不能出自己的号社。
当然,既然被称为号社,条件自然是比童生试的小隔间要好上许多,十平米的房间里,有床,桌椅,笔墨纸砚一套,都是统一制式,十分齐全,挑不出一点毛病。
两千个号社,原本的山南郡公学自然是没有足够的地方,所以朝廷会派下一位真人,接来郡中郡望的阴间福地,施展练假成真之法,将福地暂时显化在人间,再以术法迅速塑造出考场的建制,既方便了考生,还可以彰显朝廷威仪。
与童生试一样,山南郡县衙会给参与秀才试的学子供饭,不过餐食比清河县供给的肉干好上很多,早晚饭是浓稠的大米,小米稀饭,搭配肉包子,午饭是三菜一汤,两荤一素,条件已然十分不错。
当然,到了秀才试,考生所用的各类物品都是朝廷统一派发,毕竟童生是吏,考上了秀才就是官老爷了,到了秀才试,大靖的科举就彻底没有空子可以钻了,秀才试的监考如果算上文候的话,足足有七位,日夜游神,冀州监考,郡中监考,秀家监考,还有本地的城隍。
熟悉的三声钟响,许妍抬起头,法力,气血都被牢牢压制在体内,可以加强己身,但是无法外窥,这一次无人惊慌,有了童生试的先例,大家都有了经验。
许妍面前有一个窗口,许妍看着试卷从窗口平稳送进,落到桌子上。
顺带传来的还有一句话。
“今日考明经,两个时辰,填空选择各半,共五百道题目,诸位学子谨记,科举舞弊夷三族。”
呼吸呼吸,三个深呼吸,许妍适应了法力被压制带来的不适感,开始答题。
明经一科平稳结束,许妍完美完成,甚至已经可以默写出明经的试卷,今日只有明经一科,后面的时间是给学子调整心态用的。
无法出号社,九子青蚨钱和玉佩等法器也被收走,法力被压制行气也不顺畅,许妍只能睡觉。
随着一道钟声,许妍一觉醒来,少女足足睡了半天,许妍伸了个懒腰,意外的十分放松。
距离明算还有一刻钟,许妍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感受着轻快的身体和安稳的精神,许妍忽然明白了母亲告诫过自己,修士也是人,美食美酒,以及美梦都是可以接受的享受,都可以促进修行。
明算一科很快开始,比起童生试,秀才试的算术要复杂许多,还有了几何题,但许妍应付起来尚算轻松,并不困难。
压轴的题目是一道混合运算的税务题。
大靖历九千二百三十三年,丘县制酒收益五万两白银,十中取一,养殖妖牛收入十二万两白银,十中取二,稻谷收入......,......。
问,丘县共交税几何?
许妍写下答案,时间还富裕半个时辰,少女简单检查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错漏后,开始欣赏起自己的字迹,四年学习,少女练了一手好字,此时明算试卷上的字迹笔锋柔和,清晰,尾点总带着点点圆滑,宛如云烟,轻盈悠然。
只是粗略检查一遍,少女就知道明经试自己也是满分。
在许妍心态良好,对自己成绩很满意的时候,许岳夫妇却在公学不远处的一个酒楼中激烈的讨论着,夫妻二人所在包厢早已布下了防止窥探,窃听的结界,并不过于严密,但布置结界的符箓上有一丝朝廷赐下的人道气数作为标识,寻常人不是有心窥探,基本无法知晓包厢里的事情,若是有人有心窥探,那也是一件好事。
大靖的人道气数闻名三界,你既然认识那是朝廷的标识,为什么还想窥探,是不是反贼?
“就昨日来看,果然,郡中也有人不老实。”
许岳眯着眼,想起昨日站在女儿身后的李家大公子,虽然装模做样的乔装打扮过一番,但许岳很清楚,对方就是自己前几日刚刚拜访过的几位少年天才中的一位,毕竟对方连法力气息都没做遮掩。
“有人不听劝,也是意料之中,就是不知道是和家中有仇,还是说和林家有关系了。”
许晴看着窗外的公学,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夫人不必担心,你我一直与人为善,估摸着是林家有人被逼急了,况且既然真的有人不听劝,那先前做的准备也不算无用功。”
“我只是担心因此影响了小妍罢了。”
许晴握住丈夫抱着自己细腰的手,缓缓摩挲着,美少妇眉眼间流露出几点担忧,惹人怜爱。
许岳搂着妻子的腰,深邃的眼神看着公学的高墙,似乎透过墙壁看到里面正奋笔疾书的女儿,收起眼底的担忧,许岳宽慰起忧心忡忡的妻子。
“好了,夫人,小妍这几年如有神助,区区秀才试,定然拦不住我们天才的许小姐,倒不如说,借此机会,刚好让我们可以窥探到一部分人的敌友关系。”
“也只好如此了,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
许晴靠在丈夫的怀里,一时有些出神。
李家,是山南郡七家郡望之一,做的是水路贸易的生意,家中有两位羽士,一位寿元将近,一位正值壮年,不过目前不在郡中,在州城修行。
而许岳口中,和许妍一同参加秀才试的少年天才,就是李家当代家主的嫡长子,童生试也是当年的头名,与许妍同岁,哪怕没有许妍,这位李公子也应该要再苦读两年,才会参与秀才试。
许妍已经交了试卷,拿着一纸字帖练起了字,稳定心神,而许晴看着依旧被牢牢封锁的公学,掐了掐眉心,从丈夫怀里直起身子,随后又转了个身,和许岳面对面。
“夫君,你昨日和小宁他们商量出的结果和对策是什么?”
“按兵不动,长线钓大鱼。”
许岳缓缓开口,这也是几年来所有对林家谋反知情者一起进行的决策。
林家虽然隐藏了不少实力,但如果说林家隐藏了一座冰山,那大靖朝廷就是**大海,只一个浪头就能打翻冰山。
如果有心,林家做事的痕迹,其实不难寻找,之所以之前无人发现,一是大靖朝廷对县一级的豪强管制并非非常严苛。
二是有天机修士替林家遮掩,无人关注,又有人遮掩,平日里自然不引人注目。
几年来,借着这些痕迹,朝廷已经查封了林家不少产业,但每次又恰好踩在林家的红线上,况且林家内部必然有人舍不得豪强锦衣玉食的生活,哪怕作为豪强,大靖的豪强也是涵壬界诸多势力中活的最舒服的。
许晴点点头,随后开口说到。
“大体不便的情况下,敲打敲打李家没有什么问题吧,毕竟他们毁约在先。”
许晴摸着自己的头发,墨黑的发丝缠绕在美少妇细白的手指上,许晴只是懒得管事,不是没有脾气,事关独女的前程,美少妇也有些生气。
许岳点点头。
“李家家主不是两位羽士的嫡系,大概是为了平衡矛盾,不过这种情况下,他肯定会惧怕朝廷,既然要报复,就先从公学里那位弃子开始吧。”
听着丈夫的话,许晴点点头,示意赞同,作为弃子,又是嫡长子,公学里的李公子想必能给家族制造一些麻烦。
毕竟,此前十八年都被当做继承人培养,此时临近重要关头被父亲抛出做了弃子,有些怨气也是理所应当。
事实上,许岳夫妇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几年来的温水煮青蛙,林家和林家的合作者也有人察觉到了端倪,怎奈何林家决定造反的一脉此时还没有完成对家族的绝对掌握,哪怕有人下定决心,要快刀斩乱麻,迅速起兵,然后抢一笔就跑,也架不住更多的人不想跳出温水,舍不得此时的豪强生活。
而李家公子,自然是林家某些人私底下的行动。
许岳夫妇拜访李家是七日前,几乎许岳夫妇刚走,一位身穿黑袍,覆着面的神秘人就进了李家。
“我听闻,李家主幼子向来聪慧,怎得在长子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
李家家主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神秘人嘿嘿一笑。
“资源要分配给真正有天赋的人,据在下观察,家主的长子天资不甚聪颖,不如家主让公子参与今年的秀才试,作为补偿,在下可以请来一位三甲进士来单独辅佐小公子一个月,还有换血大丹三枚.....,若是公子取了头名,在下更有好礼相送。”
李家家主听着神秘人一连串的报价,早已转过头来,刚才的态度是为了换取更多的筹码,而现在筹码够了,自然要谈谈具体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