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齐维钰放下手中的目录，看着面前的书室，满意的点了点头。
作为朝廷的藏室，清河县的藏书，大部分都是拓本，往往是手下官吏立下功劳，宁越才会取出几本书，印刷出副本，当作奖赏发给官吏，其中尤其以大靖武经的拓印次数最多，毕竟武道修行门槛相对较低。
看了一眼这些书本，齐维钰可惜的摇了摇头，以他的身份，这些书籍拓印下来当作给齐家村村民的礼物，宁越也会默许，可惜的是，在如今齐维钰的计划中，在齐家村普及大靖武经，道经，还要完成前置的计划，毕竟修行要比读书花费的银两要多的多，此时的村民还承受不住修行的钱财消耗。
想着即将到来的客人，齐维钰忽的脸色一红，随后少年组织了一会语言，还唤出水镜，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表。
随着吱呀一声，因为客人太少而积蓄了一些灰尘的大门被打开，听着开门声，齐维钰忽然有些紧张。
“道长找小女子所谓何事？”
许妍推开门，带着疑惑的温润声音传来，齐维钰急忙散去水镜，压住自己的害羞。
“自然是小道给许小姐准备的惊喜准备好了。”
“哦，道长准备的这么快吗？”
“落座详谈。”
看着许妍坐下，齐维钰一挥手，法力将茶水加热。
“我听闻，许小姐最近在编纂明算科的试题，还有一种叫做教材的东西？”
“不错。”
听着齐维钰的发问，许妍点了点头，两年时间，明经一科的试题早已被清河县的学子接受，许妍自然要趁着秀才试的东风推出明算一科的试题。
至于教材，两年的教学生涯下，许妍发现，大靖的公学，虽然对童生的学习阶段有了粗略划分，但完全没有专门的教材。
举个例子，只明经一科，童生试一百道题，而学子却需要背诵十余本经典，这在许妍看来，很是粗糙。
所以，过去两年中，许妍就用划重点的形式，给学生们指引，而两年的教学下，许妍也有了把握，就在秀才试之前就放出风声，准备编纂教材。
有先前的试题珠玉在前，许妍这波消息夹杂着秀才试的消息，可是钓足了清河县学子的胃口，不过，教材不比试题，印刷起来，要费时费力许多，费用也要高出许多。
过去合作的几家印刷坊，不是价钱谈不拢，就是产能不够高，许妍这几日还为此发愁那。
“许小姐，据小道对你的了解，既然你决定编纂什么，心里肯定就有了腹稿，只不过，找不到合适的合作者？”
许妍点点头，齐维钰松了一口气，少年事先调查过，之前和许妍合作的几个印刷坊都被少女拒绝了，所以齐维钰才会想出给许妍这么一个惊喜。
“那么，许小姐看我是不是一个合适的合作者？”
“道长的人品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过，道长还懂印刷吗？”
许妍已经猜到了齐维钰说的惊喜，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揶揄，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忽然反问。
“小道考取童生试头名后，与师门取得了联系，我有一位师兄不久后会前来清河，他家中有印刷坊的生意。”
齐维钰话语一顿，流畅的回答起许妍的问题，看着少年红润的耳垂，许妍拿起茶杯，遮住自己的笑意，四年相处中，许妍可没少明里暗里的逗弄齐维钰，为了圆自己‘羽士转生’的谎言，齐维钰可以说是绞尽脑汁应付着许妍的各种问题。
最开始的时候，没什么经验的少年还会在撒谎时红着耳垂，有了经验后，许妍已经近两年没看到过齐维钰红透了的耳垂了。
“好，道长的能力和人品小女子还是很满意的，不过，道长似乎不知道什么是教材？”
齐维钰点点头，随后又补上一句。
“既是书面之物，印刷起来，应该不太费力。”
许妍收起笑意，放下茶杯。
“道长有信心是好事，不过还是让小女子先给道长讲解一下教材为何物吧。”
看着许妍严肃的神情，齐维钰耳垂的红晕散去，少年也认真起来。
“小女子在公学教书时，发现单单是考取童生时的明经一科，学生们都需要背诵十余本经典，十余本经典，那是多少信息，而明经一科，仅仅考一百道题目，这不说是大海捞针，也算是事倍功半，所以，两年下来，小女子结合两年来的数十期试题，提炼了一些词句，想必学生记忆起来也要简单一些。”
齐维钰点点头，面上不露声色。
“也就是说，许小姐要把自己的经验整合印刷，发放给学生？”
“对。”
齐维钰沉默一会，还是开口答应了下来
“许小姐既有此心，已有大儒气象，不过，此事事大，怕是会涉及到一些豪族的利益，还需从长计议，这样吧，许小姐把‘教材’给小道看看，小道会在半月内给许小姐答复。”
“好，劳烦道长了。”
许妍点点头，将一本无字书递给齐维钰后缓步离去。
推开门之前，许妍忽然开口补上一句。
“道长的惊喜小女子很满意，这印刷之事，小女子就全权交给道长了。”
看着许妍离开，齐维钰拿起无字书，观看一部分后，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据齐维钰了解，大靖九成以上的学子，是没有接触过‘教材’这种东西的，齐维钰虽然接触过，但也不是什么太过详实的技巧，毕竟少年不是某位大儒的关门弟子。
在大靖的读书人中，关于学习技巧，那都是不传之秘，或者，父传子，子传孙，代代相传的好东西。
又或者，一些耕读传家的大家族内部，有着一些学习秘法，但是，这些学习技巧，都是零散的，不成体系的，比起大夏来说，都要差的太多。
而许妍所编纂的教材，齐维钰刚才粗略的观看下，就知道，这是少女的心血之作，而算上大夏的时光，少女已经读了近三十年书，所以，这本记载着许妍读书经验的无字书，对于没有一个好师傅的寒门学子来说，可以说是无价之宝。
如果真能印刷传遍起来，只要许妍能撑过世家门阀的报复，最次最次也是个大儒的成就。
简单来说，有着许妍的经验，按照无字书上所记载的学习方法，原本普通人需要十年才能考上的童生，只需要细心研读五年无字书，就大概率能考上童生，而天才，或许能将原本需要的四年时间缩短到一到两年。
想到这里，齐维钰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又摇了摇头，这事儿，前景很广很广，但是吧，不适合现在的许妍做，甚至就算齐维钰亮出九十九皇子的身份也罩不住。
此刻的二人，名望不行，强行这么做，只会失败，这条路不好走，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直接被人摘了果子。
不过，这事儿不急，虽然不能大张旗鼓的做，但是可以慢慢推广，慢慢试验，只要不被世家联手压力，齐维钰还是能罩得住的，至于清河县，就当做第一个实验品吧。
握紧了手中的无字书，又找了两本羽士对大靖武经，道经的批注，急急忙忙的赶回了齐家村，虽然羽士转生的身份是假的，但持岩观还真有印刷的业务。
齐维钰离开时，许妍已经回到了许府，感受着齐维钰的气息逐渐远离，许妍坐在桌子前，停下写字的笔锋，忍不住吐出一口浊气。
少女今日赴约之前，还以为齐维钰所谓的惊喜还是一方砚台或是与之配套的文房四宝，没想到齐维钰直接解决了困扰少女多日的问题。
说起来，许妍发行试题已经有四年时间了，除去最开始的一年，许岳夫妇和林雨柔协助过少女一段时间，一年之后，看着试题销量不菲，状况平稳，许妍行事也稳妥，所以许岳夫妇也就放手不管，让许妍自己把控生意。
为了应付越来越大的摊子，许妍还拉上了张姓老吏和范进，用以应付越来越多的工作，在写出‘教材’后，许妍还与二人商量过，一致觉得发行没什么问题，许妍才去联络印刷坊。
直到今日，在齐维钰的提醒下，许妍才想起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妥，想来，一是大夏的生活思维在作祟，二是范进二人还没接触过世家，清河县的豪族在宁越，宁国商行的挤压下也不敢放肆，实在没有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跋扈形象，多种原因下，才给了许妍底气。
但齐维钰不同，少年的眼界在清河县可以说无人能及，自然能指出许妍的错漏之处。
写下静心的最后一笔，许妍靠在椅子上，心绪平静下来，大靖有道法世俗化和扩建公学的政策，许妍所做的事情和朝廷的打算一样，再不济，齐维钰揽下了印刷的活计，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九十九皇子的生意，至少在清河县乃至山南郡，许妍的‘教材’还是可以发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