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前,舒伯特·劳伦斯的长篇大论依旧没有结束,所谓贵族的优雅高贵的言辞,在优菈看来只不过是早就已经死去多年的陈词滥调罢了,在她的叔父发表完这份演讲之后,还要用名贵的纸和墨将其书写下来,将黄金制成的金印镶在纸张上,裱在家族的仓库中。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说辞…”优菈微微低头,轻轻叹了口气,她实在无法理解家里这些人,整天幻想着要复兴家族,要让劳伦斯再次伟大,他们日复一日地仇恨着骑士团,仇恨着每一个蒙德的平民,却从未见过有谁为之付出了实际的行动,甚至不如被仇恨驱使着行动的风魔龙。
等到舒伯特讲完,将文章一句一句地抄写下来,装裱好,已经是下午了。等所有的礼节全部完备,优菈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宴会厅。
“这样一群虫豸聚一起,能做成什么事?”
家族的礼仪已经完备,优菈也没有待在家族的理由了,反正他们也不欢迎自己,不如去找安柏,准备风花节要用的风之花。
走到门口时,优菈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被拦在门外,似乎是来拜访劳伦斯家族的。
“居然会有人来拜访劳伦斯家族?”这也算是一件奇事了,一般人都唯恐避之不及,还真没几个人会主动来找劳伦斯的。出于好奇,优菈决定上前去看看。
“你好,我是蒙德第一兵器制造厂项目负责人杨灯,久闻劳伦斯大名,今日特来拜访。还请通报一声。”
听到那个名字,优菈顿时皱了皱眉,她还在想要到哪去找杨灯呢,没想到他自己先找上门来了。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优菈走到门口,打开了大门。
“优菈,他……”门卫还想阻拦,但优菈一个眼神就将他瞪了回去,将杨灯带进了劳伦斯宅邸。
———火 水 风 雷 草 冰 岩———
收集情报最好的办法还是打入敌人内部,不过时间紧,任务重,要从头开始建立信任显然不太可能,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抓两个人回来审问,但一来杨灯没那个实力,用枪容易一颗子弹把人打死,二来没有证据他也不能随意抓人。
这么一想,杨灯似乎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去完成这个任务,不过凯亚告诉他,劳伦斯家族对贵族记忆和复辟旧制有着如同信仰一般的强烈追求,尤其是当代家主舒伯特,如果没有足够的礼节,甚至连和他交流都做不到,不过反过来,只要能投其所好,就很容易接近他。
“敬爱的舒伯特·劳伦斯先生,你好……”
然而,招呼还没打完,舒伯特直接转身就走,不愿意再待在这哪怕一刻。
“对待客人不辞而别,这就是劳伦斯的礼仪吗?”
听到杨灯这话,舒伯特只是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无知的外来者,想要让劳伦斯以礼待之,起码你也要遵守最基本的礼仪吧?可是你呢?举止粗鲁,言辞轻浮,这样散漫又随意的语言简直不堪入耳!”
杨灯愣住了,他已经尽可能地用礼貌的语言在说话了,不过看这样子,对方似乎并不满意?
不用回头舒伯特都知道杨灯现在是什么表情,随后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说教道:“若是听懂了我的话,现在就应该单膝跪地,谦卑地呈上自我介绍与歉意,这才是符合标准的礼仪!”
杨灯听完只有一个感觉:什么中世纪封建糟粕?
舒伯特恐吓一般地接着道:“在那个大家都尊礼重道的年代,这种基础礼仪,可是面见贵族的常识。若是在礼仪上怠慢了贵族,至少是一顿鞭刑!”
“再看看如今的世道,规矩坏了,礼仪也忘了,朽坏到不堪入目。”
听完舒伯特的话,杨灯低着头,一言不发,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一样。
窗外观察着这一切的优菈摇了摇头,“也就只有这种程度了吗?”如此轻易的就被叔父说服,让她白期待了一场,这个仇,他记下了。
侧目看着杨灯一举一动的舒伯特见状心情大悦,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贵族的礼仪之道传授给杨灯,让他明白什么叫尊卑有别。
谁知杨灯却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绷不住了。
“你……你在笑什么?”
杨灯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眼角的泪水还没来得及抹掉,“我本以为,你身为贵族后裔,定有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舒伯特由此气急败坏,险些没控制住骂了出来:“你!你说什么?你这是在质疑旧贵族的尊严!我告诉你,虽然劳伦斯家族现在没落了,但是,我等后裔,一直在寻找重获荣光的机会,”
杨灯遭遇了来到提瓦特大陆以来,第三大危机: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好了,你说完了吗?我有一言,还请聆听。”
“昔日旧蒙德时期,暴君无道,民不聊生,国乱岁凶,四方扰攘,温妮莎之后,魔龙深渊接踵而起,以致社稷变为丘墟,百姓饱受涂炭之苦。值此国难之际,劳伦斯,又有何作为?”
本来优菈都已经准备离开了,但听到杨灯的发言,又勾起了她的兴趣。
不等舒伯特回答,杨灯接着说道:“劳伦斯之历史,我素有知。你世居蒙德城内,初随巴巴托斯开拓疆土,理当匡君辅国,守卫自由,何期倒行逆施,卖国求荣!罪孽深重,天地不容!”
杨灯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钢刀,狠狠地插在舒伯特的心里,让他全然忘了所谓的礼仪,破口大骂:“区区平民,你敢……”
“住口!”还没等舒伯特说完,杨灯直接骂了回去,“无耻老贼。岂不知天下之人皆愿生啖你肉,安敢在此饶舌!”
“今幸天意不绝蒙德,骑士团上下同心,化险为夷。你既为旧日罪人,只知潜身缩首,苟图衣食,怎敢在我面前妄称高贵!”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即将命归于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去见风神巴巴托斯大人!”
“乱臣贼子,你枉活四十有六,一生未立寸功,只知摇唇鼓舌,助愚为虐!一条断脊之犬,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杨灯越骂越上头,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舒伯特已经怒发冲冠,急火攻心,等杨灯骂完最后一句,终于坚持不住,昏厥了过去。
窗外的优菈,此时心里同样很不是滋味,她知道,杨灯从头到尾骂的都不是舒伯特这一个人,而是劳伦斯家族这一个整体。正是因为杨灯将劳伦斯家族一直以来想要掩盖,想要否定的事实全部用最激烈的言辞表达了出来,所以舒伯特才会急火攻心,最后昏死过去。
相比较宴会上那些毫无意义的垃圾话,杨灯这一番话才是现在的劳伦斯家族真正需要的。
那她自己呢?
优菈扪心自问,自己是否能在面对杨灯的这番话时,能够说出:自己已经尽力做到了最好?
显然不能。光是在骑士团内,自己都没能受到所有人的认可,又何谈让所有蒙德人对劳伦斯有所改观?
“很好,居然让我产生了如此难堪的想法,这个仇,我记下了!”
但在报仇之前,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将杨灯骂叔父的这一段话完完整整地写下来,她必须让所有劳伦斯都看一看,自己整天都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