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街上比白日里多了几分萧条，夜晚的风很冷，林南觉得自己像只被抛弃的流浪猫。
她紧攥着兜里的身份证，在网吧的门口站了很久。
最后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耳边是嘈杂激动的喊叫。
对于一个作息时间规律的人来说，在网吧通宵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开着电脑也不知想玩什么，疲惫的倦意潮涌而来，她试着趴伏在桌上小憩，但周围纷纷扰扰的声音吵得人无法入睡。
实在睡不着，本就对游戏不感兴趣的林南随意浏览着，这个夜晚的每分每秒都仿佛成了煎熬。
几个人影笼罩了她。
“小姐姐一个人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带飞哦。”
若是以前林南被人搭讪，最多也只是无奈解释自己的性别。
但她现在身体发生变化，性别仿佛成了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把耳机扯下来，她冷着脸转头说：“劳资是男的！”
纸一般无力的反驳，只能用强势的语言支撑。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总想着带妹带妹，带个头的妹，自己好好玩游戏不行吗？非要弄些烦人的破事。
那人似乎还不信邪，仔细打量了两眼，在他眼中，林南怎么看都不像男的。
白皙细腻的皮肤，精致柔和的五官，还有纤瘦的背影，声音也动听，就是头发短了点，刘海过了眉毛，就像留着清爽短发的妹子。
只是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还带着点脾气。
算了算了。
见妹子不想搭理自己，这人识趣地离开了。
把人赶走后林南戴上耳机，耳机里放着舒缓的音乐隔绝了闹哄哄的氛围。
可能情绪总会在深夜放大，林南烦躁过后又有些低落。
门外的漆黑褪了颜色，泛白的光逐渐蔓延天际，半梦半醒间一个晚上总算是过去了。
她看了看时间，早上七点十分。
可是，现在还能去哪呢？
林南的脑海中不知不觉浮现出了陆尧的名字。
脚下有些轻飘飘的，好像每个通宵后的清晨都会格外冻人，林南罩上连衣帽，拢了拢衣领，衣服上都染了一层烟味。
她出门穿的单薄，甚至还踩着拖鞋，嗖嗖冷风透过布料，吹的她一个激灵。
陆尧住的地方离这并不远，打车没花多久时间就到了小区门口，还顺手在楼下买了早餐。
按下门铃，屋内很快就传来动静，门开了，谁也没说话，林南觉得气氛安静的有些尴尬，为了打破这份尴尬，她仰着脸开口说：“怎么，几天不见，认不出我了？”
陆尧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淡淡地看着她，这种审视的目光让林南浑身一紧，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难道被他看出来了？
“假期不见，你又变帅了。”却见陆尧缓缓开口，同时还在‘帅’字上语气强调。
林南羞恼地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感觉脸颊被人轻轻捏了捏。
她疑惑抬头，对上陆尧平静的眼神。
“你干嘛！”反应过来后猛地撇开对方搭在自己脸上的手，林南受惊般向后退了一步，心中狂跳不止。
“都是男的，你怎么反应那么大。”陆尧丝毫没觉得自己举动有什么不对，还回味起手感，“你的脸保养过吗？为什么捏起来还挺软。”
“男与男之间这种举动才不对劲吧？为什么你可以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逆天的话！”林南脑袋空空如也，刚才想好忽悠人的说辞一下忘得一干二净。
这家伙，该不会是变态吧！
“是吗？”陆尧迟疑道，“以前只捏过我妹的脸，不太清楚。”
硬了，拳头硬了。
“难道在你的眼里，我不算个男生吗？”林南气势汹汹地说出这句话，似乎想到什么，她语气越说越弱，男生两个字声音小的要命。
差点忘了，自己现在，还算男生吗？
“你喜欢在门口站着，不进来吗？”
身前的声音将她从胡思乱想中带回现实。
林南犹豫着进了门，抬眼看见了干净到反光的地面，于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
不想把陆尧家拖干净的瓷砖地面踩脏，只好扭头问他：“你家还有拖鞋吗？”
“我找找。”陆尧在鞋柜翻了两下，最终将一双粉色的拖鞋提到林南面前。
林南抽了抽嘴角：“能不能换一双，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家里只有这一双，将就穿穿吧。”陆尧觉得他穿着应该挺合适的。
“话说为什么你家只有这种少女款式的拖鞋？”林南无力吐槽。
陆尧解释：“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偶尔我妹也会过来玩，拖鞋是给她准备的。”
林南这才露出诧异的表情：“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妹妹？”
“她一直在爸妈那边读高中，今年才过来这里读大学，你不知道很正常。”陆尧说着从林南手里顺走一袋包子，“给我买的？谢了。”
林南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你倒是挺自觉。”
跟着陆尧进了卧室，便听他开电脑的同时说：“明天返校，你怎么还往我这跑。”
“我想来就来，你管得着？”
“心情不好？”
“有么？我觉得还好——等等，我来你家跟心情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跟家里人吵架了？”陆尧打断了林南欲盖弥彰的话，眼神中带着认真。
总是这样，林南自以为隐藏很好的情绪每次都能被他察觉。
“有这么明显吗？”林南干笑两声，没再多提什么。
但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总喜欢把不开心的事往心里藏，这些破事成为他一个人的负担就足够了，没必要再把不相关的人拖进来。
陆尧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没再多问，他拍了拍林南的肩膀：“玩会游戏，心情就好了。”
但这并没调动林南的积极性，因为她昨晚是在网吧过的夜。
“你玩吧，我看你玩。”
“好。”
陆尧不玩网游，他只喜欢玩有内涵深意的大型游戏，不过这些游戏林南都没玩过，因为买不起。
窗户的隔音效果很好，宁静的房间只有机箱风扇嗡嗡转动和轻敲键盘的声音。
陆尧不知道自己玩了多久，只是玩着玩着，突然意识到屋子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开口说话了，安静的就像往常一样孤零零的只有他一个人。
但回头看去，林南抱着他的玩偶躺在床上，细长的睫毛微颤，胸口随着平稳的呼吸起伏。这人不由分说地找上门，却赖在床上呼呼大睡。
陆尧无奈笑笑，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给她盖好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