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如入冬的莫斯科街头。
依然没有套出半点有用信息，满身挂彩的南娥英被连人带椅摔在地板上，就像在扔一袋垃圾。
“艾利克......”脖子上刻下的犬齿齿痕，无声诉说着被狩猎到的女孩在刑讯逼问结束后受到了什么“额外照顾”。
因为她犯下持有违禁品与一级谋杀未遂的罪行。倘若他知晓了过去“雅典娜”的“光辉事迹”，自量刑上便能够赐予她终生监禁，附加刑期超越千年的监禁与巨额罚款。即使南娥英寿终就寝，化为装在盒子里的一团飞灰，也必须继续服刑直至期满。
说不定，现在马上把她剁成肉丁喂宠物狗，是最轻松的解脱。
武器和手机都理所应当被没收。
室内没有窗户，南娥英不能确定现在时钟走到了哪个刻度，也不知道距离药效过去她到底昏迷了多少天。更无法了解，她现在究竟在哪里。
南娥英试图寻找那个男人每次拷问之间的时间间隔规律，却因生物钟的紊乱一无所获。
虽然她是并不太介意透露一点关于联络人的情报，让血族之间互相撕咬。不过，说不定也有和自己相同的志同道合者正在外部化身为血族噩梦，南娥英不想他们被顺藤摸瓜揪出来。
连日受刑耗费掉她几乎所有精力。如果不是双手被绑在椅背，南娥英真想就这样平躺在地板上好好睡一觉，也不管现在这身衣服会不会让自己着凉。
相比于想办法解开束缚逃脱，这也是南娥英在行动发生意外后，现编临时计划的一部分——虽然她不是故意选择被目标抓住来接近他的。
......
“是父亲吗？是的，我马上就会回国。”
“我们家的私人飞机吗？好的，”
“对，我这边出了那个状况，商务机刚刚好。”
“回国以后我再打过来，再见。”
按下手机屏幕上的挂断键，结束通话。
“艾利克少爷，您真的要把‘货物’一起带回去吗？”豪华轿车于高速公路路面定速巡航，在音乐立体声环绕中，司机开口询问鲜有出现在后排老板位的男子。
“嗯。不过我不希望你把这件事情透露到社交圈范围去。”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慵懒地塌陷在柔软座椅里，艾利克托尼奥斯却没有想要小憩的意思，“她很危险。”
自己价值不菲的跑车由于那个人类女人在弯道的蓄意鱼雷行为而被撞毁。尽管保住了性命，高速碰撞解体的“箭毒蛙”失去了修复价值，只能选择报废。
舒适调校取向的沙发载具不是他的菜，连一点把司机赶到副驾或后排，自己握住方向盘的欲望都没有。
右手随意把玩着从女子身上缴获的手机。
事先请下人利用技术手段破解掉锁屏密码，艾利克托尼奥斯随意滑动充满了小语种文字的屏幕，检查相册、联系人、已安装应用程序等所有可能透露女子个人信息的文件。
“嚯......居然还是个修女。之前穿得那么火辣可真是够放荡的。名字是叫......汉娜？”在十字架项链与纯色长袍映衬下，照片里汉娜所透露出的神圣与纯洁气质，让他不敢相信，这与那个衣着性感暴露，引诱各路男性推倒她的女车手居然是同一个人。
查找通讯记录，“她果然是被派来暗杀我的。”一条匿名短信上，正文出现了自己名字，“能够把我的信息与行踪了解如此透彻，不简单啊。”
艾利克托尼奥斯不太清楚是在哪里泄露了他的个人隐私。不过在如今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人都是“透明”的，“裸着”与他人展开社交，留下的痕迹被别有用心者掌握到也很正常。
对方有备而来。自扭曲变形的轿车车体中搜查到的武器安静堆放在后排左侧。
霰弹枪、手枪及其配套的银子弹、复合弓、匕首，一应俱全，“要是我把这些报告上去，就算你是只猫，九条命也不够你用的。”
“血猎”，词汇自艾利克托尼奥斯脑中闪过。
尽管即使没有血族对世界超过数千年渗透与夺取统治者霸权，他们作为“家畜”的地位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但总有一些自以为看透社会的觉醒杂种出自幼稚逆反心理，选择实行恐怖活动威胁血族安全。
尤其是那个“雅典娜”。
不知道已经在环绕全世界的范围内暗杀了多少血族，各国当局还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每当线索有些进展时，都会被一纸假身份无情打断。而且，似乎调查者群体范围存在内鬼悄悄给“雅典娜”提供援助，他们时常面临着证物丢失、伪证混淆等不应该出现的非专业低级失误带来的阻碍。
这帮东西永远学不会“‘家畜’就应该有‘家畜’样”的道理。
“不过......味道不错。”
回味着当时，将手机关机随手丢至一旁。他们到了。
自司机手中接过递来的钥匙，插入锁孔。
“起床了。”
鞋帮亲吻上南娥英脸蛋。
摆在女子面前的，是大尺寸拉杆行李箱。
绑被松开，手臂却依然在血族男人的钳制之下，在力量差距下南娥英不具备行动条件。
“自己进去，还是我把你打晕之后塞进去，小姐？”
被给予了表面工程级别的选择。
自己又要被带到哪里？南娥英并不清楚。
多半情况，她会被带往另一个国家。虽然这类超级富二代不怎么会选择依赖公共交通，但没有身份证明的南娥英在跨越国境线口岸时依旧阻力重重——这次来不及置办假护照供她通关。
“......唉。”没有武器，肉搏杀不死，也打不过那个男人。装作乖巧听话的血仆对南娥英是一种折磨，但她能做出的行为，只有蜷缩着身躯，被手铐与脚镣限制着，黑布蒙上双眼躺进行李箱里，以及，
祷告。
“圣天使，请您拂去我心中的迷惘，照亮前方。”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南娥英只感觉到轮子噪音与上下平移颠簸。还有在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后，引擎发动的声音。
......
机场。
“艾利克应该快要到了吧......”
确认袖口下腕表指针指向的刻度，仔细对照手机中艾利克发来的航程信息。
很幸运，没有遇上恶劣天气等各种不可抗因素，公务机按照预定时间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上空。
降落过程十分顺利，没有出一丁点差错。待到完全减速至静止，登机悬梯架设完毕，机舱们打开，手拉行李箱的艾利克托尼奥斯四处张望寻找。
“艾利克，这边。”迎接他的是一名西装革履的血族男性。
这身商务大叔气质的着装和他并不太搭调，黑制服、黑皮鞋，搭配经典白衬衫与红领带，将跟艾利克托尼奥斯近乎一模一样的脸与身材变得老气横秋。虽然就与外表形成强烈反差的实际年龄而言，这的确是他“到了这个岁数应该穿的”着装。
“父亲。”一声问候，道明二者外貌趋近雷同的缘由。
“听说，你才换没多久的跑车在中环被人撞毁了？”开口便是艾利克托尼奥斯尚未痊愈的伤疤。
“......对不起。”毕竟当初买下她时，是由父亲出了其中一部分钱，也是他从中游走做工作，才以更加经济实惠的途径让进口时只有赛车手续的她成功办理下街车手续，“合法”安装牌照上路行驶。
“人没事就好，没事才能当世界冠军的嘛。”右手上手揉了揉儿子的一头无垢银发，带着他来到停车场。
停车位内，由他亲自驾驶到机场的黑色高级轿车已经准备好搭载远道而来的客人归家。
“我来开吧。”艾利克托尼奥斯主动拉开了主驾驶侧的车门，手却被按住。
“比起这个，我对‘那个’比较感兴趣。”注意力放到艾利克托尼奥斯回国时随身一路带来的行李箱，“我想知道，是什么东西需要使用私人公务机，还必须绕过安检才能带回来。”
艾利克的跑车在别人的蓄意谋杀行为中报废。而这位暗杀者，现在就待在里面。
确认周遭没有什么第三者打扰他们的好事，“让我看看，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赫菲斯托斯的儿子动歪心思。”
拉开被预先留下一条小缝的拉链。翻开箱盖那一刻，赫菲斯托斯的血瞳涣散。
是你吗？
不......只是脸比较像而已，她早就离开了。
神智恢复，那转瞬即逝的刹那没有谁注意到。
“亚洲面孔的人类......你认识她吗？”五官很自然，不像是留下有做过整形手术的痕迹。
得到了否定回答，“我猜，她应该是类似‘雅典娜’那种，专门做脏......”艾利克托尼奥斯还没说完，便被赫菲斯托斯打断，“有调查到她的个人信息吗？我相信这点小事你肯定搞得定。”知子莫如父，对于艾利克托尼奥斯的能力，最清楚的必定是赫菲斯托斯。
“嗯。”
“很好。”
也不顾儿子反对，赫菲斯托斯抱起被蒙眼封口、拘束四肢的南娥英，小心让她独占轿车后排空间，“另外，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像你那么处理的话，小心以后找不到老婆哦？那样父亲会很心痛的。”
“行了，上来。”抢先一步摸上黑色高级轿车的方向盘，把儿子往副驾方向驱赶，“舟车劳顿，这种老头乐还是让我这个老头来开比较好。”
......
“小姐，叔叔要加速了。”
也不管被放在后排躺着的南娥英有没有听到，赫菲斯托斯在进入不限速路段瞬间，油门踏板顶死，变道至最左侧。
与制造商集团产品线内的超级跑车同款八缸机将证明这位“西装暴徒”相比于普通四缸引擎车型碾压性的强大。
“艾利克，你说，枪？”巡航时，父子二人就关于暗杀事件交换情报，“甚至子弹还是银制的？”
银制品与火器在绝大多数地区，应该早已经被列为违禁品、收缴销毁了才对，并且每一年都会进行大规模复检，任何被查出藏匿它们的个体都将判下顶格处罚。
“而且我想，汉娜小姐可能是被雇佣来杀我的。”
“她的名字叫汉娜吗？”
“我猜的，她没有护照。这是她的手机，在相册和备忘录里。”尽管在驾驶时使用手机是违法行为，赫菲斯托斯还是稍微减速，拨动右转向灯变道把快车道让出来，伸手接过点亮屏幕解锁的移动电话。
“......个人信息被挖得这么彻底，下次长点心吧，艾利克。”
“抱歉。”
滑到相册，照片里严整肃穆的打扮，若不是相同的那张脸，很难与后排那个辣妹联系在一起。
“血族掌控了统治阶级的特权，占有超越总额九成的财富。把他们收为血仆，用完即弃，然后再‘狩猎’新个体，如此反复。欺压他们，榨干他们，这就是被默认的‘秩序’。”
“是因为种族仇恨选择猎杀血族，”拇指指向照片中南娥英的十字架项链。
“是因为经济困难无论谁都会接。”转而指向背景中维护较差的教堂壁面。
“你觉得汉娜小姐属于哪一种动机呢？”
“......这与我无关吧？”艾利克托尼奥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从一开始，他只想过要如何“处理”这名女刺客。
“当然有关。”一个完整的事件，分为起因、经过、结果三要素。经过与结果已经明了，可起因呢？
赫菲斯托斯要挖出藏在南娥英背后的人。顺着这条路走下去，说不定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轿车靠右行驶，自匝道离开高速公路。很快，
“我们到了。”
沿当前道路继续行驶十余公里，属于父子二人的不动产随时迎接着他们归来。
“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再次恭喜你完成了初次‘狩猎’。”
“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汉娜小姐先借我用用吗？”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