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你的好意,但我绝不会断绝与反抗军的来往。”
干脆地拒绝了弗兰的请求,伊瑞丝抚向腰间的佩剑。
“委曲求全不是长远之计,有人在为人类的尊严奋战,我不能袖手旁观。”
“这不是委曲求全!”
弗兰的声音变大了些。
“我与艾芙莉雅缔结了新的契约,只要完成这次委托,她自然会推行法案维护人类的权利。”
“你寄期望于一名血族?是她夺走了人类的自由,而你现在期望她将这份自由还回来?”
像是听到某种难以置信的话语,伊瑞丝的语气有了起伏,本想继续反驳,但接下来对方所言却硬生生将她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那你们准备怎么做,造反吗?全盛时期的我协同上万装备精良的人类士兵,才勉强在艾芙莉雅身上留下了几道伤口,仅凭现在的反抗军又能做得了什么。”
“……我们当然不准备使用武力。”
片刻沉默,伊瑞丝撇过视线吐出了这样一句话,听起来没有什么底气。
她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足够的实力,皇室为何要平白无故与一群乌合之众和平对话,直接派人将他们剿灭不是更好。
实际上血族皇室也的确这样做了,若不是作为血猎的伊瑞丝多次阻拦影哨刺探,反抗军恐怕早已如前几次一样覆灭。
“好。”
微微点了点头,弗兰继续说道:
“就算艾芙莉雅愿意与你们和谈,她又凭什么答应你们的条件?最终,反抗军只会沦落到与我相同的境地。”
“那你的办法就有可行之处吗?”
默默地哀叹了一声,伊瑞丝反问道。
正如弗兰所言,这次的反抗军虽然比以往要强,但也并未棘手到皇室不能处理的地步。她可不相信仅仅是清除反抗军,皇室就愿意还人类自由。更何况,反抗军的初衷便是如此。
艾芙莉雅这样做岂不是本末倒置?
原以为弗兰对此也不会有多大把握,可对方脸上的表情却出乎意料的坚定。
“契约的内容以及法案的底稿我都仔细检查过了,没有问题。以我对艾芙莉雅的了解,她不会玩文字游戏的。只是……”
说到这里,少年显得有些迟疑。
“她的真实目的暂时还不明确。”
大概是发觉到话题跑偏,弗兰看看天色,见时间不早了便从座位上起身,准备结束这场对话。
“最后再问一句,你真的不打算脱离反抗军?”
“嗯。”
片刻犹豫过后,伊瑞丝答复道。
“我们还是继续各走各的路吧。”
见对方心意已决,弗兰赞同地点点头,随即走向窗边准备离开。
尽管曾经的伊瑞丝时常感情用事,但作为血猎最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既然不愿脱离反抗军,其中自有她的用意。
少年刚把手搭在窗沿,不料身后的伊瑞丝却突然叫住了他。
“……可别一声不吭就死了,遇到麻烦的话,我和姐姐都会帮你的。”
扭捏半天,伊瑞丝才勉强吐出了一句话,随后便别过头不再言语。
见对方竟罕见的关心起了自己,弗兰感到欣慰,同时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距离上一次有人关心自己,已经过去了多久呢?
一个背叛自己种族的家伙,无论立下多大功劳都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尊重,更不要说关心。
独自游弋于两个种族边缘,弗兰大部分时间都在战斗或处理各种尔虞我诈,即便战争结束,出于各种因素考虑,他也一直在避免与不必要的人来往。
说来也可笑,相较于人类,弗兰与血族相处的时间反而更多。就连记忆中最关心自己的人,也是作为血族女皇的艾芙莉雅。
“谢了。”
撂下这句话,弗兰头也不回纵身翻出了窗户。
轻盈地落地,皮质靴底与地面相触发出细腻而清脆的声响。四周静的出奇,压下脚步,银发少年边走抬起头。
仰望夜空,一轮皓月不知何时陷入几片云雾当中,仅透露出些许朦胧的月光。在此衬托下,本就不断上涌的睡意开始逐渐泛滥。
明明是如此梦幻的夜色,可在那丝缕月光当中,弗兰似乎听到了某种怪异的声响。
那声响忽远忽近,上一刻明明远在天边,下一刻却仿佛直达心灵。
其中夹杂着很多,某人的祝福、愤怒地谩骂、微弱的喘息、刀剑刺入皮肉的声响、魔物的嚎叫、震耳欲聋的吼声……
混沌而无序。
“……”
被迫停下脚步,周围的一切在此刻如同芒刺般刺激着神经,令人痛苦而不安。
须臾过后,那如真似幻的声响不见了,连带着那浓浓的睡意。
猛然回过神来,发酸的双腿警示着弗兰,他已经在原地站了很久。
心脏剧烈跳动不停,就好像经历过剧烈运动般,疲惫感趋使他大口喘着粗气。微风吹过,满身冷汗带来阵阵寒意。
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弗兰调整了下呼吸,继续朝着一个方向行去,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忽略掉这个小插曲,少年从口袋中掏出了维克提姆交给自己的信封。
“反正也睡不着了,现在就开始着手调查吧。”
劝说失败,赶在艾芙莉雅着对伊瑞丝发难前,他必须率先“解决”掉反抗军。
虽说只要艾芙莉雅不亲自动手,伊瑞丝大概率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毕竟这位女皇可是以才谋而闻名的,为避免节外生枝,自己还是快些行动为好。
视线扫过信纸上的提到的第一个地点,弗兰锁定城中贫民窟的方向,暗自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