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满是五颜六色方块字招牌的街道,周围行人逐渐在两旁稀疏。
“唔……小尚子,你要带去哪儿呀”林亦寻挽着江安尚,嘴里含着松花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她似乎是有些贪心,嘴里包得满满当当,让整张脸蛋都鼓成包子,像只储食的可爱花栗鼠。
“这是个秘密,但你肯定会喜欢的”江安尚刻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经过刚才头脑风暴,他已经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去处,现在自然想卖个关子。
“哼,可恶的谜语人。”没得到答案林亦寻有些不开心,说着说着就腾出一只手来,用力拧了他一下。
“哇好痛,亦寻,快……快松手”吃痛下,江安尚就连手里的行李都快拿不稳了。
腰间的软肉格外柔嫩,可经不起多少力道。
……
大型载客梭机掠过头顶的公共航道,天空却又那么蓝,连一丝浮絮都没用,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瑰丽的熠熠生光。
但它却并非真实,而是由天空投影而出的冰冷屏幕,是空洞虚假的蓝天。
在市政的管理的调节下,每一天都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掩盖了阴霾的城市。
“哇哦……”
来到目的地,林亦寻不禁为眼前的景象赞叹“小尚子,你居然能找到这种好地方”
“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看到她喜欢这个地方,江安尚心里的喜悦,就跟吃了蜜糖一样,不住的傻笑。
他也是偶然记起,这个他小时候最爱去的玩乐基地
这里是被城市所废弃的火车轨道,在江安尚小时候还会有着老旧的火车,吞吐着团团黑烟呜啸着驶过,
只想现在,它已经被遍布城市上空,形似银环的空轨淘汰了。
但没有了来着人类的干预,又让它在某种意义上焕发出新的生命。
原本的锈迹斑斑的轨道,已经被茂密青绿的小草覆盖,轨道两旁的山坡更是长满了不知名的各色小花,其中最为惊艳的,是一种俗名叫做婆婆纳的蓝色小花。
江安尚小时候喜欢摘上许多,为清野折一圈花环。
小小的花蕊跳跃在翠绿的绿野里,这样的景象似乎只存在的童话故事里。
“就像诗集里描绘的仲夏之初呢……”林亦寻挽住江安尚的手臂悄悄下落,与他十指相扣。
“在城市里找到这样的地方,有些为难你了呢……小尚子。”
少女用温柔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嘴角有着淡淡的恬宜上扬。
吹来的微风抚起她的秀发,让江安尚有些痒酥酥的……
“没……没有的事”剧烈的心跳,让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四周安静,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暧昧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但即使彼此相连,谁也没能鼓起勇气,踏出那未知的下一步。
“如果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江安尚
“木头脑袋……”——林亦寻
“还以为这傻子开窍了,会表白的呢……”——林亦寻
让女孩子主动,可是件很丢脸的事哦。
“小尚子,你说,那里会驶出通向尽头,帮助我们逃离世界的火车吗?”林亦寻的眼中有些不易察觉的低落,望向江安尚,指了指不远处的隧道。
“我……我不知道,应该会有吧……”
“应该……”
即使心脏在疯狂跳动,快要跳出胸廓,江安尚反复斟酌着,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
现在的他自觉没有承诺的资格,他甚至不知道,林亦寻能不能接受会变成魔女的自己。
忽然间江安尚觉得自己好像还是和原来一样……胆怯、自卑、不敢说出口。
“轰——!”
期盼中的火车终究是没有驶出隧道,只有头顶上迅速飞过磁浮轨道的空轨。
就像某种预示。
“呆子……”收拾好眼底的失落,林亦寻泄气似的喃喃“我想去哪里看看,你带我去吧。”
“好”
这一刻似乎连投影出的天空,都没有那么明朗了,充满夏韵的宁静轨道也被笼上一层灰白。
都怪江安尚这个呆子,塑造出那么好的氛围,却只会傻站着,明明自己都那么主动了。
“小尚子,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松开相扣的双手,林亦寻背对起江安尚,蹲在地上拨弄着一簇野花。
“……”
“我这次真的会走很久哦,可能……不会回这座城市了。”
“你会想我的对吗?”
“还有你这么笨笨的,会找不到女朋友孤独终生的哦。”
“到时候你求我,我说不定会收留你的哦”
“可别太晚了哦……”
莫名少女的嗓音中似乎带着哽咽,又有些轻微不似真实,让人听不真切。
“我……”江安尚正想回答,却空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
“算啦,也不指望你那张笨嘴能说出什么”林亦寻突然站起身,但没有转过头,背对着伸手将几支白色的野花递向他:“呐,这个送给你”
小白酒花……也叫飞蓬
它的叶子像是柳叶,边缘长有锯齿,只在秋天开花,花外围白色中心黄色。
也叫「蓬」
也没有等江安尚回话,林亦寻又接着说道
“哎呀,都这么晚啦,看来得麻烦我的小尚子骑士,送我回家咯。”迅速擦了擦眼睛,她表现出以前的神态,拿起树下的行李,对江安尚笑了笑。
虽然她的动作很快并且马上底下了头,但是江安尚还是看见了,晶莹的泪珠和发红眼眶。
而且是自己拿起了行李,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挽上江安尚。
可能是无声的道别吧,江安尚记得飞蓬花的花语是……【知足常乐,随遇而安】
林亦寻很喜欢研究这些东西,他自然也投其所好有去了解。
之后送林亦寻回家的路上都很沉静,两人虽是并行,却始终相隔着一段距离。
“谢谢我的小骑士送我回来,那现在本公主就回宫咯”站在居民楼下,林亦寻对着江安尚笑着,只是难免有些苦涩:“下次再见……”
在这做城市所谓的家中,她并没有一个家人在,她之所以回来也只是因为江安尚而已。
“那……那个亦寻,你还会回来吗?”
胸口有些闷,有一种苦楚正在蔓延,江安尚心脏隐隐抽痛着。
“可能会吧”林亦寻眼中有些犹豫,眼里隐晦不清“毕竟有小尚子你在的。”
“好,我等你”江安尚如释重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再见,亦寻……”
“再见,小尚子”
互相道别后,林亦寻转身走入灯光撒下的阴影中,一行清泪终究是没忍住从脸颊滑落。
[骗你的啦,笨蛋……]
可能他们之间……未来几年都不会再见面了吧
家里已经疏通过关系,强硬的要送她去其他更大的城市求学,这次回到这座城市也只是,给自己一个反抗安排的理由。
但江安尚好像“拒绝”了自己。
……
“再等等,再等等吧。”垂丧个脑袋,江安尚念叨着,走在这繁华的街道,周围喧闹无比的热闹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又不是真傻,自然知道林亦寻的心意,只是……
妹妹的病,爸妈的负担,库林留下的遗憾,与周流肖小姐的约定……以及即将成为魔女的自己,快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就算他鼓起勇气,对林亦寻说出那未曾说出口的话,又能怎么样呢?
太迷茫了……江安尚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一场,无边无际没有前路的大雾中。
“总不能连累她吧……”在脸上挂起一道苦涩的笑容,江安尚下意识的摸了摸衣兜。
怎么没有烟?哦对了,我平时不抽烟的。
可这个习惯是从那个灵魂碎片里得来的呢?
算了,忘记了,待会去便利店买吧……
“喏,小伙子你的车在前面,进去自己找吧。”停放点的老太带上老花镜,仔细打量了江安尚一会,语气中有些遗憾。还以为这小伙子今晚不会回来的,毕竟只有过夜,信用点才有的赚。
原本想他这种小伙子,阿婆可见多了,打扮得帅帅气气又急匆匆。
肯定是去接女朋友,晚上十个有九个不会回来,一般都会随便找个爱情小旅馆,等到早上才一脸萎靡的回来取车,有些甚至好几天也不见回来的。
“嗯,谢谢阿婆”江安尚的语气里不由得带着些许低落。
“怎么小伙子,跟女朋友吵架了?”
“没……没有的事。”
“你要说这个阿婆可就来劲,我跟说阿婆年轻的时候啊……”
“真……真的没事,阿婆我……我先走了啊”
实在不愿意谈论这件事,江安尚找到了自己的电瓶车,跟逃一样逃出停车场。
回去的路上,任由吹来的风打乱自己的头发,江安尚心里想着,或许这种时候就该这样吹冷风吧,要是再下场大雨就更合适了,偶像剧都这样演的。
在路过一家蛋糕店时,又不自觉的停下,「福趣多」,原本之后打算和她一起来的……,这样想着,江安的凝视着橱窗内,各种精美的蛋糕,身体像是不受控制的走进店内。
“老板,帮我拿个这个吧”江安尚指着一个杏子味的流苏蛋糕,这蛋糕店老板说“打包”
还是不想就这样与她分别,错过这一次,下一次见都得不知道多久了。
江安尚的心里仿佛在进行一场博弈,一边是穿着碎花小裙子的林亦寻,一边又是委屈看着他的妹妹“妹妹还在家等自己呢……”
……
……
“嘟嘟——!”
楼下居民楼响起了电瓶车的喇叭声,江安尚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亦寻,你休息了吗?”
举着蛋糕,江安尚的样子很傻,焦急的冲楼上大喊,有些紧张不知道亦寻还愿不愿意见自己。
听到楼下的动静,原本正在收拾行李的林亦寻,动作不由得一顿。
这间房子,是家里未发迹前买的,处于下城区隔音并不好,虽然不能完全接收,但也能听见一些。
有些慌张,林亦寻同样焦急的跑到窗边,还在差点被散落的行李绊倒,直到看到居民楼下一脸傻样的江安尚。
“笨蛋”
“哪有你这样的”
“寻我开心呢……”
嘴里抱怨着,可眼泪却忍不住一滴滴掉在窗台上,又觉得有些好笑。
江安尚这个笨蛋,正因为大声喊叫的扰民,正对着楼上训斥的其他居民,不住的弯腰道歉。
“哼,活该”
“这就是对你这种笨蛋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