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的是吃完饭就补补觉的，但又放心不下在医院的顾子墨，左思右想纠结了半天，最后我还是打算去看看。
“咦？莫恋同学还要出去吗？”
师妙可难得的问了我出去的原因。
“啊，我，出去转转，晚饭之前大概就回来了。”
糊弄了一下之后我快步走下了楼，没看见身后师妙可逐渐暗下来的眼神。
骑着车来到医院门口，把车锁好之后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向住院部。
推开病房的门，顾阿姨一个人在床上躺着，我没看到顾子墨的身影。
“小莫来了啊，快坐快坐，子墨她去叫护士换药了，马上就回来了。”
顾阿姨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让我想起了之前母亲还没走时她看向我的眼神。
是母爱吗……我不敢确定。
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感觉这么干坐着也不太合适，我左右看了看，发现身边的桌子上有两个苹果。
“顾阿姨，我给您削个苹果吧。”
拉开桌子的抽屉看了看，我尴尬地发现没有水果刀，看来顾子墨买苹果的时候没考虑到吧。
对于苹果的来源我很有信心，这肯定是顾子墨下去买的。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窘迫，顾阿姨轻声笑了一下，而后放轻了声音和我小声说着：
“隔壁床的王奶奶有水果刀，这苹果也是她给的，你可以去和王奶奶借一下。”
我先是看了一眼隔壁床位上的那位老人，她呼吸平稳地闭着眼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在她的身边我依然没看到有人看护的样子。
我下意识的感知了一下她的情绪，发现她好像并没有睡着，但心情却是一反常态的平静。
按理来说只要是清醒着的人就不会没有情绪波动，至少我见到的人都是这样。
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苹果，我下定决心朝着病房里面走去。
“奶奶，您好，请问可以借一下您的水果刀吗？”
我稍稍提高了音量，老年人的听力普遍来说都不太好。
听见了我的话后，病床上的王奶奶睁开了眼，她先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而后轻轻偏过头点了一下桌子的方向。
“在抽屉里，自己拿吧。”
“谢谢您。”
我恭敬地道了谢，而后轻手轻脚地取出了水果刀。
正往回走时，碰到了带着护士走进来的顾子墨。
“诶？莫，莫恋同学，你怎么来了？”
见到我时顾子墨慌忙低下了头，但又好像是反应过来堵住了护士的路，于是手忙脚乱地躲到了一旁。
“反正在家也是闲着，过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我晃了晃手上的刀和苹果，但顾子墨好像没看见，她仍然低着头揉着衣角。
等到护士换好了药，我也拿着洗好的苹果推开了厕所的门回到了病房里。
顾子墨在一旁站着，将唯一的椅子留给了我，我摆了摆手，蹲在垃圾桶旁边开始削苹果。
余光看见顾阿姨好像在和顾子墨说着什么悄悄话，而后顾子墨的脸变得更红了，还时不时往我这边偷看几眼。
削好了苹果，我向桌子上看了看，正好有个塑料盒，切好了苹果后放在了盒子里。
顾子墨支支吾吾地想说什么，但我等了半天也没有后续，我笑了笑准备把水果刀还回去，顾阿姨仿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顾子墨的头埋得更低了。
王奶奶的桌子上很干净，只有一个保温杯，我原本还想也削个苹果当谢礼呢。
“那个，莫恋同学，那个，刀，可以给我用一下吗？”
我握住刀柄的前段，将刀柄朝前递了过去。
看起来顾子墨和我想的一样，我见她快速削好了苹果后乖巧地站在王奶奶的床旁边，将切成小块放在盒子里的苹果送了过去。
病房外吵吵闹闹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正打算打开门看看怎么回事，没想到门先一步被外面的人粗暴地推开了。
“妈！你怎么又住院了啊？真是的，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你知道我请个假有多难吗？”
声音来源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她穿着一件皮衣，内衬是一件露脐短袖，下半身是一条包臀裙，她的脸上化着有些过度的妆，墙白的脸和殷红的嘴唇形成剧烈的视觉冲击。
她情绪的愤懑和身上的香水味摧残的我心神俱疲，我几乎是一见面就被她打倒了。
王奶奶的表情变得很黯淡，我看向夹在两人中间的顾子墨，没想到她居然没有低着头跑出来，反而隐隐护着躺在床上的老人。
“阿，阿姨！这里是医院，您，您小点声，王奶奶她，她还生着病呢……”
我眨了眨眼，稍稍改变了对顾子墨一贯的看法。
那女性似乎只对“阿姨”这个称呼很敏感，她似乎很想吼一嗓子，但又忍了回去，只是不满地看着挡在身前的顾子墨。
“你谁啊，我怎样关你屁事，生病怎么了？当妈的一天天不给儿女省心净想着添堵，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不就是高血压了吗！还至于住了这么久。”
她的话似乎另有所指，王奶奶只是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没有回应，不过却轻轻推着顾子墨，似乎不想让她卷进来。
但她并不为所动，反而抿着嘴唇一副拒不相让的样子。
“王奶奶她，还是病人，而且，而且她还是您的母亲，请，请不要这样说！”
顾子墨坚决的态度让我刮目相看，虽然还不清楚她们母女之间有什么矛盾，但顾子墨的这番话也没什么毛病。
那女人似乎并不想和一个高中生辩论，只是大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老人后就皱着眉转身离开了，而我也终于又可以呼吸氧气了。
这件事似乎只是个小插曲，王奶奶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哀叹了一声，拍着顾子墨的肩膀说她是个好孩子后就侧过身子背对着我们躺下了。
我虽不喜欢那女人对待亲人的态度，但我并不是很想插手别人的家事，因此也没什么表示，只是陪着顾子墨和顾阿姨坐了一会儿，顺便聊聊天。
听顾子墨说她晚上就睡在那个空出来的床铺上，但总是需要半夜起来，也没怎么睡好，我原本还想着问问用不用我留下来替她，不过就一张床好像也不怎么合适，所以也只好作罢。
又过了一会儿，趁着天还没黑，我起身告辞了。
路过护士台时，我看到了刚才那个女人，她好像正在和护士争论着什么，面红耳赤地指了指病房，但离得太远我没太听清，只是隐约听见了“为什么”，“住院”，“敲诈”之类的词。
我没去理会，离开了医院后直接回了家。
师妙可似乎在打电话，但在见我回来后便随手挂掉了，而后看着我露出一个喜悦的微笑。
“莫恋同学终于回来了，我都等了好久了。”
我以为她是在等我做晚饭，于是换好了拖鞋后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就开始做饭。
师妙可换了个姿势躺在了大熊玩偶的怀里，咬着棒棒糖在手机上敲着键盘。
“后续的药留在手上，过三天之后去找她，不接受条件的话就让医生给她压力，我就不信她不答应。”
点击发送之后，师妙可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而后将嘴里的棒棒糖嚼碎。
“没人能抢走我的东西。”
她眯起眼，嘴角挂起一道轻蔑的弧度。
“晚上吃馒头还是米饭？”
“花卷！”
“……行吧。”
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