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吃到咸味是什么感觉呢？
我形容不出来，但总感觉我向着人类那边又迈了一步，或许有朝一日我能完全作为一个人而活。
代价便是与魅魔的那部分融为一体。
顺道在饭桌上不动声色地劝诫师妙可别再进厨房了，没想到王姨向着我投来感激的目光。
我总有点惭愧。
在时针指向“十一”时，我再次检查了一遍所有的门窗，在关掉最后一盏灯后我躺在床上纠结地等待着入梦。
现如今唯一没有验证的地方就是梦境了，如果真的是我在梦里做了什么的话，那还真有点不妙了。
辗转反侧地躺在床上，心跳躁动了好一会儿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睁开眼，眼前渐薄的灰色雾气竟让我松了口气。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我四下眺望着寻找可疑的地方。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正当我打算放弃时，余光却突然瞥到一抹一闪而过的异色。
我诧异回身，视线的尽头，红紫黑三色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缕透彻的蓝。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已经万策尽的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哪里可能出现异常，烦躁地胡乱踱步，再抬头眼前却忽然闯出一栋熟悉的房子。
这是……叶然的家？
带着疑惑，我迈步走了进去。
电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色的空洞，我转身走进楼梯，循着记忆走上楼层，耳边愈发清晰又尖锐的争吵逐渐响彻在整片空寂的环境。
在落满灰尘的楼梯拐角，我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坐在台阶上摆弄着手上略显破旧的玩偶。
心中的平静泛起一丝波澜，我在她的身边坐下，在她脸上我没有看到任何难过的表情，那般习以为常的淡漠反倒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起身经过她的身边，我推开那扇门。
门后是一间充斥着欢声笑语的教室。
我看到她正随着周围人的欢欣而喜乐，那般的鲜活又无忧无虑，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门外传来不耐烦的叫喊，眼前的画面破碎，我看到她低着头穿过我的身体走了出去。
依旧是熟悉的家，熟悉的陈设，但她的身边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那压抑的气氛却凝聚成实质的黑暗压在她的身上。
摔门离去后，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以及桌子上凉透的饭菜。
窗外依旧是灰蒙蒙的照不进一丝光亮，但这个房间里的速度却陡然间加快。
争吵，破碎，离去。
我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身上的黑暗也愈发凝结。
她的头压得更低了。
我跟着她来到楼道，这一次她选择向上走，我看见她推开楼顶的门，迈步走到了天台。
天空依然是灰色，只是她身上的黑暗却是少了不少。
欢快的音乐传来，她跟着旋律笨拙地摆动着身体。
我终于又见到了她的笑容。
时间的流速再次加快，她来天台的次数越来越多，跃动的舞姿也越来越熟练，我朝着微笑着的她走去，但下一刻，音乐却戛然而止。
［我可没钱供你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唯一一句清晰到刻骨的话语夹在男女莫辨的声音中袭来。
我只看到了一整片黑暗。
眼前画面破碎成两片分隔的镜片，在家时的灰暗与在学校时的明光。
像是两个割裂的人格生活在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里。
纠葛交错的记忆在两边分别上映，她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向前一步踏去，周遭的一切骤然消失，我又回到了那片灰色的空间。
“莫恋……同学？是你吗……”
叶然从那片黑暗走来，像是穿越了苦难由过去走向现在。
在这里看到她后，脑海里被封存的记忆涌现，我想起了昨晚发生的所有事情。
梦般的相遇，短暂的告白，青涩的吻。
原来真的是在这里。
看见我毫无反应的模样，叶然咬了咬嘴唇靠了过来。
原本以为是唯一一夜，没想到今天还能重逢，心中的喜悦已经溢于言表，叶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扑进我的怀里。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里只剩单纯的爱。
这里只是一个梦。
空虚无感的拥抱却像是填补了真实存在的空缺，我不知对叶然做出何种回应，我之前从未想过这里会有除我之外的人。
我只知道这里是属于梦境的空间。
可叶然知道吗？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昨天没有思考的问题此时一股脑地涌进脑海，但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我该做什么。
虽然感觉不到拥抱，可叶然那垂泪欲泣的模样让我不忍心推开。
等她冷静了些许之后我伸出手轻轻将她拉开，我现在心中的疑问多得快要溢出来了。
昨天可以解释为叶然被那个同族拉进了梦境然后又出现在了我的这里，可是现在又是为什么？难道是昨天对她的影响还没消除？
而且我为什么没有昨晚的记忆，这种情况之前从未出现过。
要不是刚刚见到叶然恢复了昨晚的经历，我只怕永远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是梦境里的情绪也算吗？
对于我自身拥有的能力我可以算是一无所知，原本想着遇到了同族可以学习一下，没想到相见就是相杀。
原本我一个人在这里时也没感觉什么，但现在多了个叶然之后就不知为何尴尬了起来。
“那个，又见面了啊，莫恋同学。”
可能是我沉默了太久，叶然忍不住凑了过来。
我叹了口气，眼下难以解决的问题太多，多到我反而不以为然了。
“你还记得是怎么来这里的吗？”
我思考了一下打算转移一下话题。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睡着了之后好像做了个梦，醒了之后就发现在这里了。”
这倒是和我不太一样，我是入睡后要么来到这里要么直接睡到醒。
我还真没做过梦。
“咳，你就不害怕吗？来这种未知的地方，不过目前看起来还很安全的样子。”
我试探着叶然的反应，但她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
“诶，嗯……一开始确实很害怕会离不开这里，但是现在……还有莫恋同学在，我不怕！”
那样喜悦的表情又重现，可在她心底的黑暗又是什么样呢？
我回想着刚刚见证过的她的过去，低着头沉默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