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发现身边的物业小哥正悄悄地戳着我的胳膊，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使命。
拿出手机给林叔打去视频电话，随后那司机上前接过我的手机放在那个大老板的身前。
听着他们貌似很专业的对谈，我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个熟悉的男人身上。
“师”这个姓也不是那么常见，尤其我前几天还在梦中看到了师妙可的家庭环境。
不会这位真的是师妙可的父亲吧？
不过他应该不认识我才对，既然师妙可没在我面前提起过她的家人，那同样的肯定不会在她家人面前谈论我的存在。
我稍稍松了口气，随后便听到那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开口了。
“嗯，尾款三个月内付清就好，你没有问题的话那就签合同吧。”
那司机又上前将我的手机还了回来，我看见林叔笑着向我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莫同学，今天算额外的工资。”
“没事的林叔，举手之劳罢了。”
我摆了摆手，随后拿起笔在桌上的文件上签上了林叔的名字。
拓印文件一式三份交由我，物业和师老板分别保管。
完成之后我本打算和脸已经僵了的物业小哥一起离开，却没想到被主位上的人叫住了。
“莫恋同学是吧，可不可以耽误你一些时间呢？”
他的声音与刚才的强硬冰冷不同，但还是带上了几分不容辩驳的强势，我则是愣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我想出声拒绝时，却发现物业早已离开还带上了门。
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
“小赵，去让服务员上份茶点，茶水用我留下来的那个。”
身边魁梧的司机点了点头退了出去，现在整个金碧辉煌的房间就只剩下对坐在圆桌两端的我们两人。
“那个，请问您找我有事吗？”
实在是受不了屋内愈发压抑的氛围，我率先开口了。
“你放轻松，我只是想找你聊聊，想必你也猜到了，没错，我是师妙可的父亲。”
师长山伸手微微扯开领口的领带，随意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我不知为何有种早恋被对方家长抓了现行的窘迫感。
不对啊，我是清白的啊！
想到这里，我稍稍挺直了腰杆，语气也带上了些许硬气。
“那我叫您师叔叔吧，不知道您想问我什么？我也不是和师妙可一个班的啊。”
“但是小可她上学期一直和你住在一起吧？”
师长山一句轻描淡写的提问瞬间将我的自信击溃，我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不知道师妙可是怎么和家里说的，不是她说的想在周末出来上自习吗？那我该怎么回答。
我的迟疑间接给了师长山答案，他微眯起眼看不出心中的情绪。
气氛似乎僵硬了起来，我张了张嘴打算稍微解释一下，正巧此时赵司机敲门走了进来。
空气又开始流动，我松了口气道谢后接过了那杯茶水抿了一口。
面前的茶点看起来就十分精致又昂贵，不过再怎么好吃到我这里也是牛嚼牡丹，所以我也只是欣赏而未曾品尝。
“刚才说到哪了？哦对，莫恋同学，你不打算和我解释解释吗？”
那种强硬的气场再次席卷而来，我控制着手放下茶杯，抬起眼和他对视。
“我和师妙可也只是合租的室友，而且她平时只是周末才会来，每次一来也都是在房间里学习，除此之外我们也没什么其他交流了。”
我这般问心无愧的坦然让师长山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他轻轻笑了笑，那笑容又让我想到了师妙可。
“很好，我也不瞒你了莫恋同学，其实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想拜托你，放心，条件绝对会让你满意。”
他挥了挥手，赵司机立刻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恭敬地摆在我的面前。
不会要遭遇那种俗套的拿钱羞辱我的剧情了吧？
拒绝的话已经准备好了，但在看到师长山淡然的表情后，我还是先拿起文件看了起来。
“可能小可她没和你说过，其实她的童年过得并不好……虽然现在我也在尽力弥补，但她还是不肯接受。我只是希望她能活得开心一点，所以……”
看完了文件的我神色复杂地抬起头补上了他未说完的话。
“所以，您是想让我开导开导她？”
我带着怀疑又不确定的话让师长山欣慰的点了点头。
“嗯，就算暂时没能放下心中的芥蒂，但只要能让她愿意回家就足够了。”
在说这话时师长山脸上的表情没有了刚刚状若高山的气势，只像一个在为女儿烦恼的父亲。
这也让我沉默了起来。
这就是……父亲吗？
略显陌生的词汇让我有些手足无措，在师长山恳切的目光下，我艰难地点了点头。
“您为什么会把这种任务交给我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呢？”
尽管算是答应了，但我对自己的能力不抱有什么期待。
师长山脸上的笑容感觉有些意味深长，我不好意思的偏过了头。
“在见到你之前我当然不放心，不过现在嘛……我觉得这件事还非你不可了。”
我尴尬地低下了头。
在说完要交代的事情后师长山也不再多言，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品尝着茶点。
我则是兴致缺缺地想着该怎么劝慰师妙可。
那日的梦境终究只是匆匆一瞥，想知道更多细节的话还是要问当事人，可这真的合适吗？
不过比起师妙可，或许师长山会更可能的给我答案。
“师叔叔，我能冒昧问一下师妙可她小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在我说完后师长山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但随后便换为了黯然。
他先是挥手让司机出去，之后才用一股回忆的语调和我诉说着当年的事情。
“我和第一任妻子，也就是小可的亲生母亲是政治联姻，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是在写小说，但事实确实如此。”
说实话我还真这么想了，但在看到师长山痛苦的表情后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当年的师家并没有现在的规模，所以那场婚礼与其说是联姻，不如说是拿我当作交换工具换取更多的资源。”
师长山的嘴角扬起一丝嘲讽，我在感叹他的过去还真是戏剧性。
“我和她并不相爱，但是双方都是出于某种目的才走到一起，无论过程如何，最后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那就是师齐，师妙可的哥哥。”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日梦境中见到的神情冷漠的女人与那个谨慎的察言观色的小男孩。
见我若有所思的模样，师长山自嘲般笑了笑。
“没错，后面就是如你现在所想的那样，她自小就被培养成一个重男轻女的人，更何况小可是第二胎，当时几乎要了她的命，所以理所当然的，她并不喜欢小可。”
这是我没想到的原因，我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厌恶。
“当时我几乎全身心都扑在了工作上，想凭借自己的努力改变我和孩子们的命运，所以并不知道她在家里都对着小可做了什么。当我知道时，小可已经被送去了医院差一点死掉。”
我张了张嘴，心中却五味杂陈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师长山下意识的掏出一根烟，但愣了一下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收了回去。
“师齐和我说当时他只见到小可昏倒在了卧室里，在她醒来后我也问过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那天开始她便处处躲着我们所有人。”
丝丝密密的苦涩蔓上心头，但师长山的痛苦似乎溢满而出。
“在那之后我拼了命的工作，最后总算是有了自己的资产，也是在那时，我和她提出了离婚。”
“我找到小可想让她知道我不会再让她受委屈，但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后来，在离婚之前她曾经私下里去找过一次小可，我原以为她是回心转意的去道别，没想到不知道她和小可说了什么，在那天以后，小可对我们就是一副拒之千里之外的冷漠。”
我低下头，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与师妙可的初见。
“直到她上了高中我才见到了她的笑容。”
师长山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那灼热的眼神似是要穿透我的灵魂。
“我没去调查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我不想再让小可疏远我了，但我知道是因为你的出现才让她重新对生活开始有了期待。”
我躲避着师长山探究的目光，不知道是该和血脉和解还是继续与自我抗争。
“抱歉了，自言自语这么大一段，总之，一切就拜托你了，这是预支的费用，你先收下吧。”
下一刻，一张真正意义上的黑卡被师长山推到了我的面前。
我想推辞一下，但一想到自己卡里的余额就怎么也开不了口。
“抱歉不能送你回去了，为了表达歉意，后面还会有几道糕点上来，钱我已经付过了，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师长山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恢复到了初见他时的那股叱咤风云的模样。
“等下，我还有个问题。”
我突然的出声让师长山开门的手停了下来，他回过头似是不解地看着我，我抿了抿嘴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林叔的房子，是你故意卖给他的吗？”
“……嗯。”
“好，我知道了，师叔叔慢走。”
关门的声音响起，我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没能回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