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到现在都没有开始吗？”
安寻松开了手掌转而揉了揉发乱的头发，她略显烦躁地坐在床上，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我不想那么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安寻说这些，或许是因为与她曾经坦白过的隐秘让我下意识的选择身为猎魔人的她。
也可能我只是在寻找一个解脱。
“你还剩多长时间。”
安寻的声音微微发冷，我歪着头计算着时间。
“现在是八月初，那就还有一年零六个月。”
狭小的房间里霎时安静了下来，我似乎听见了安寻难以抑制的呼吸声，我轻声笑了笑想说些什么，但安寻站起身来到我的面前一字一顿地问着。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她的眼神中满是决然的炽热，似乎只要我表示否定她便会做出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
我摇了摇头。
“我没想过活下去，现在和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什么……就当我没有来过吧。”
我起身向外走去，却猝不及防间被安寻拉着按倒在了床上。
她俯在我身上居高临下独看着我，眼神中是我不曾见过的恨意。
“如果你死了，我也没什么活着的必要，既然这样的话那还不如让你活下去，反正我现在也只是一个人，反倒是你，你有没有想过苏羽的感受！”
她的歇斯底里与攥紧我手腕的力道都让我一怔，只是我还是没有回心转意的打算。
“我会找个时间和苏羽说清楚的，倒是你，你又是以什么立场来劝我的呢？”
这或许是我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把以前我们刻意遗忘的事情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安寻愣住了，压制着我的身体也开始不自觉地松开来。
“你看，这就是魅魔的卑劣之处，这样的我你不去剿灭也就罢了，如果你真的替我去死的话，你爷爷他会怎么看你呢？”
我抬手轻抚着安寻僵硬住的脸，眼底慢慢浮现出未曾出现过的柔和。
“这是我的罪，和你们没有关系。”
轻轻挣脱开桎梏着我的双手，我坦然迎接着安寻燃烧着怒意的眼神，随后淡笑着给了她一个不轻不重的拥抱。
“说出来之后就好多了，谢谢你。”
松开双手，我转身推开门离开。
现在时间还早，我拿出手机看着那上面顾子墨妈妈的联系电话，纠结了许久还是拨打了出去。
“喂，阿姨好，是我，请问顾子墨在家吗？啊，不，只是有些学习上的事情想问问她，她不在那就算了，不用不用，阿姨再见。”
挂断电话，我眯起眼看着天上依旧明亮的太阳，想了想后朝着山下走去。
“喂，莫恋同学有事吗？嗯嗯，我在家呢，诶！可是家里没菜……啊这太麻烦你了，要不我去买？啊，啊，行吧，啊，挂了……”
放下手机，叶然仍保持着蹲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发呆了两秒后她这才后知后觉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头扎进了洗手间。
莫恋同学就要来了！自己这次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
电脑上还挂着剪辑到一半的视频，叶然看都没看就直接缩小化打开了化妆教学视频。
虽然临时抱佛脚可能起不到太大作用，但有总比没有好。
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地学习着淡妆教程，叶然紧张地看向时钟，在发现没多少时间后索性只描了眉眼，想了想之后又红着脸涂上了新买的润唇膏。
翻开衣柜拿出最底层那件专门为此情况准备的素白连衣裙，叶然拍了拍因紧张而微微发白的脸，站在镜子前郑重其事地扎了一个双马尾。
是不是高马尾更合适一点呢？
站在镜子前反复观察着自己的发型，叶然纠结了许久还是决定维持原样。
眼看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叶然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身窜回了房间取出一瓶香水。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待一切都准备完毕后，叶然端坐在沙发上轻咬着嘴唇看着墙上的时钟一点一点移动着。
终于，房门被敲响，叶然深吸了一口气站在门前，微笑着打开了门。
“莫恋同学你来啦，快进来吧。”
我站在门口，看着似乎与往常不同的叶然微微失神，随后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看清了他脸上错愕的表情后，叶然忍不住在心底高声“耶”了一下，随后压抑着心头的喜悦跟着走向客厅。
“下午我还要回去上班，所以也只能这个时间来做饭了，不过你可以等到晚上拿出来热一下再吃。”
我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随后准备拿着去厨房。
“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莫恋同学能答应我的请求就已经很让我感谢啦，想喝什么，我这里什么都有！”
闻言我也只好先将菜放下，在沙发上坐好后想了想还是要了白开水。
叶然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拿出水壶倒了一杯温开水递了过来。
总感觉今天的叶然和往常不一样，不光是外表上的变化，她的情绪也转变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已经从灰暗之中走出来了吧，那我还是别刺激她了。
又和叶然聊了聊近况之后，我起身去厨房做饭。
坐在沙发上的叶然眼神有些黯淡，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洁白的衣裙，又伸手摸了摸双马尾，最后还是失败了一般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有一次见面的机会，结果自己还是没有把握住吗，难不成只有在梦里才能实现愿望？
拍了拍脸后叶然又重新振作起来，她偷偷探头向着厨房看去，在发现他还在忙碌时转身溜回了卧室。
无论怎样今天也要给莫恋同学留下一个印象，看来自己准备了那么久的舞蹈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将运动相机和小型音响放入背包，叶然举起拳头给自己打着气。
看着锅里氤氲而上的烟火气，我不由得微微愣神。
原本是想要坦白一些事情，但在面对刚刚才走出痛苦的叶然时却又张不开嘴。
或许让她顺其自然的遗忘也好，时间会抹平一切的。
用手指轻捻一点盐粒洒在舌头上，我感受着那入心的咸味怔怔出神。
总共炒了三个菜，装盘后我打算等放凉了再放冰箱里，回到厨房时却发现叶然并不在这里。
“莫恋同学，能麻烦你再帮我个忙吗？”
叶然背着手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我看向她身后那个熟悉的背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里本来是打算建第三期小区的，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施工了一半后就没人管了，我也是才发现这里的，正好没人，拍视频最合适了！”
跟着叶然走到她们小区后面的工地，我抬头看向只浇筑了水泥的楼房主体，叶然依旧是在滔滔不绝地和我说着她打听到的往事。
“就这里吧，麻烦莫恋同学啦！”
在只盖了三层的顶楼站定，叶然张开双臂闭着眼好像在拥抱天空，我环顾了一圈开旷的环境，心中那些堵截的郁愁也随着微风的吹动而消减了不少。
拿出音响打开摄像机，我熟练地操作好后冲着叶然比了个大拇指。
她提着裙摆，在灰色的水泥地上微微弯腰。
音乐响起，我透过镜头看向在蓝天下舞动的身影。
我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艺术天赋，那些只在电视上看到的歌舞也不会带给我多少感受，但如今或许是因为看淡了未来，我竟渐渐沉醉在她如蝴蝶般的律动中。
景色与音色共同在衬托着那个又泛起活气的少女，我竟开始羡慕她有着可以忘却一切烦恼的爱好。
一曲结束，叶然微微喘着气一路小跑着过来，似乎带动着清甜的香气一同飘过。
“莫恋同学，你觉得好看吗？”
她捏着裙角，在阳光下转了一个圈。
“嗯，好看。”
我垂下眼，由衷地夸赞。
离开叶然家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晚霞，我看着橘红色的天空，一步一步向着公交站牌走去。
对于今天的心血来潮，我还没找好理由欺骗自己。
不断兴起又掐灭的未来折磨的我已经不愿多想，现在一切的行为都只是遵守本心的顺应而为。
没有见到顾子墨是有些遗憾，我总觉得对她有些亏欠，但细细想来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好笑。
我现在已经不想去思考，我与她们的相遇究竟是种族带给我的本能，还是名为命运的纠缠。
真实的感情填补了我空缺的灵魂，我冥冥之中总有股莫名的预感。
或许当我彻底补全灵魂时，也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
不再去想近在咫尺的未来，我上了车向着林叔家赶去。
天还没黑，我整理好心情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莫恋同学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吃晚饭哦。”
师妙可靠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地看着我，我笑了一下走向洗手间。
对于师妙可，我看不清她对我的感情，我总以为她也是因为我的能力才聚到我的身边，但是到目前为止，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我摇了摇头，擦干净手后走了出去。
这样也好，因我而受伤的人不该再多一个了。
“晚饭还要等一会儿呢，你先找点吃的垫一下吧。”
“好哦……”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师妙可暗暗握紧了拳。
今天真是发生了好多事呢，莫恋同学，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秘密。
举起手按在胸口，感受着自己真实跳动着的心脏，师妙可闭上了眼随后缓缓睁开。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