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在二月底我和苏羽登上了前往墨尔本的飞机,而师妙可在几天前就已经回国,临行前她和苏羽又单独聊了好久,我不知道她们对话的内容,只觉得苏羽回来之后就变得谨慎了很多。
三月一号到达墨尔本后,在入住酒店的时候我接到了班主任打来的电话。
她似乎惊讶于我真的没来报道,而后又开始言辞恳切的劝我好好学习。
我已经对这些事情不在乎了,可还是耐着性子听她教育了很久。
她似乎想给我爸妈打个电话,但在翻找了资料后才发现我监护人那里并没有详细信息,又问了我高一时的班主任后才知道我是推举入学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最后才长长叹了口气说我的未来还很长,就算一个人生活也需要文凭打底。
她似乎误会了什么,不过我也没打算解释。
在最后说了一句会为我保留学籍后她挂断了电话,我也低垂着眼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怎么了亲爱的?又不开心了吗?”
苏羽从背后抱了过来,她温热的身体驱散掉我心中仅有的那一点悲凉。
“有一点点,不过不影响。”
我闭上眼向后靠在她的身上,她嬉笑着捏着我的脸。
“那休息一下准备出发吧,咱们的计划可是很紧迫的。”
她说得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墨尔本的气温在三月初便开始温暖起来,菲兹罗花园的花也相继开始盛放,往来的行人与闲适的微风彻底带走我心头的烦闷。
在圣保罗大教堂里跟随礼拜的信徒一起祷告,在维多利亚艺术中心欣赏各类直达灵魂的作品,傍晚在亚拉河畔徒步感受着自由的晚风,我感觉我的灵魂此刻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所有的琐事都随风而去,将近的未来也显得微不足道。
徜徉在无拘无束的街道上,就好像一起度过了另一个世界的未来。
在墨尔本游玩了三天之后,我们的下一站是悉尼。
当往日里只能在手机上看到的悉尼歌剧院出现在眼前时,我才明白苏羽说的那句“不会让你失望”是什么意思了。
跟着苏羽在座位坐下,一同欣赏着震人心魄的歌剧,虽不能明白都说了些什么,但演出的内核却穿破语言的阻碍在心中上映。
漫步于蓝山国家公园,我还在为刚刚的演出而震撼,苏羽则拉着我指向还未飞走的鸟群。
振翅高飞之间鸣叫起不亚于交响乐的合奏,郁郁葱葱的森林间是已然失神的我和满心喜悦的苏羽。
在三月十五号,我们来到了下一个目的地,苏羽说现在去瑞士没多少人,但在飞机上我们见到的一大半都是国人。
身在异国他乡遇到国人总是件开心的事,在飞机上和一家四口热切地聊了很久,在出机场时我们才挥手相互告别。
三月份的瑞士是多雨季,还好我们到达时没有下雨,苏羽径直带我去了她们家在这里买的房子,我之前总是在和她聊天的只言片语中知道这里的存在。
皑皑的雪山与翠绿的草地在这里同时存在,在修整了半天之后苏羽便迫不及待的带着我去了布里恩兹湖。
透彻碧绿宛若一整块宝石的湖面让我流连忘返,微风吹动草地轻轻摇摆像是只有漫画中才出现的场景,苏羽拉着我躺在草地上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我只觉得身心都要陶醉在这自由到无边无际的广阔世界。
原本苏羽还计划着徒步马特洪峰,但回头打量了一下我的身体状况后选择了缆车。
就算如此沿途的景色依旧让我陶醉。
在瑞士我们待的时间是最长的,一直到四月五号我们才依依不舍的启程。
在哥本哈根漫步于繁华的港口,在巴格里亚参观童话中的新天鹅堡,在威尼斯水城划船游遍每一条街道,在大峡谷俯瞰世界的壮丽奇观。
埃菲尔铁塔下驻足着仰望的人群,卢浮宫里欣赏蒙娜丽莎神秘的微笑,自由女神像旁是络绎不绝的人群,迪士尼乐园里充斥着最真挚的欢笑。
我和苏羽几乎跨越了整个地球,在匆匆的行程中还是有很多地方因各种各样的遗憾而舍去。
在一次次起飞与落地的瞬间,我想到的不是又完成了一个目标的欣喜,而是又少了一个过去的难过。
回忆随着不断更新的事件而翻新,心中对于死亡的期待也慢慢变成了恐惧。
七月底和苏羽回国去到拉萨时,我在布达拉宫看着佛像喃喃出神。
过去现在与未来都是我但又都不是我,我是我,可我是谁,前世来生究竟是最美好的幻想还是最残酷的欺骗,我追寻的爱与生命是不是也像沧海一粟一样可笑可悲。
我摆手拒绝了一脸关切的苏羽,我现在只想搞清楚我所纠结的一切是否毫无意义。
独自一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我不想让苏羽也被我混乱的思绪影响,听说山顶有可供许愿的庙堂,我只想乞求来生再补全对苏羽的亏待。
藏文印在五彩的经幡上随风飘摇,路边的石子也镌刻着虔诚信徒的赞扬,六舁座下我抬头仰望着供奉的佛像,心中似有突然的感悟涌现。
“莫恋同学,好久不见。”
我回过头,师妙可正站在蓝天与彩带之间冲着我微笑。
我还没从见到她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师妙可便一步一步跨越着我的思考走来,在弯腰放下一朵莲花后,她转过身背着手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粉红色的裙摆随风飘摇,带到我这里时还能闻到一阵莫名的香。
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感觉到她身上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
“我可是专门来找你的,就没一点想说的话吗?”
她悠悠的开口,声音空灵的仿佛不像是从这副躯干上发出的一样。
我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却疑惑于她所说的“专门”。
“既然莫恋同学还没想好说什么,那就留到以后再说吧,现在,我们先下山吧,别让苏羽等急了。”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在跟着师妙可走到山脚时,我突然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似乎听到了师妙可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