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找到少爷时就是昏迷的状态,但经过仪器检查少爷的身体似乎并不虚弱,我们没在附近找到任何可以补充能量的东西……是我多嘴了。”
挥手屏退已经冷汗直冒的下属,师妙可回过头,难得神色茫然地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身影。
自那日他消失的夜晚到昨天搜救队在一片荒芜中发现他的身影,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很难形容师妙可听到他被找到时那一刻的心情究竟是怎样复杂。
原本应该欣喜的,就像是苏羽她们那样,可自己下意识的情绪居然是苦涩。
他为什么要逃走?
这是自那天起师妙可除了派出更多人手搜寻之外唯一会思考的事情。
他难道不想活下去吗?明明祭品也找好了,一切都做好了,可为什么要走?
难不成是愧疚?可这和生命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师妙可头一次对一个问题思考这么久。
不过好在他回来了。
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师妙可起身走出了病房。
还有时间,仪式还来得及。
这一次一定要万无一失。
意识逐渐回拢,我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
侧头向两边看去,空无一人的房间倒是不显得空旷,随处可见的绿植和几个大大小小的仪器让这个空间多了些真实感。
可这里是哪里呢?
抬手时有略微的疼痛,手背上还连接着未输完的药液。
我放下手重新躺回床,继续思考这里是哪里。
思绪被一声开门声打断,我侧过头看向门口,正对上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
“你终于醒了!”
我眨了眨眼,随后便看到一条长长的黑色马尾迎着她的动作摇晃着向我跑来。
“你是谁?”
她是谁?
她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这让我开始思考自己的问题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可我真的不记得她了。
她脸上忽然泛起惊慌失措的神色,抿着唇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随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是顾子墨啊,你,你知道不记得了吗?”
顾子墨……
我努力在记忆里搜寻着这个名字,但我好像连回忆都没有了,闭上眼时脑海里只有一片虚无。
“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嗓子沙哑的声音像是提醒了她一样,她急忙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
我应该认识她吗?
喝着水时我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偷偷看向她时却发现她一直蹙着眉担忧地看着我。
她好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放下了水杯正视着她等待着她开口。
毕竟就从她给我端了水这一点上看,我应当是认识她的,只不过我可能是失忆了。
“那,你还记得苏羽吗?”
她小声地开口了,我差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不记得了。”
我摇了摇头。
她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但很快又被掩饰了下去。
“那安寻呢?师妙可,叶然,你都不记得了吗?”
听她急切地说出了三个听起来像是女生的名字,我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我为什么会认识这么多女生呢?
我低下头开始沉思,没看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轻松。
“我,我先出去一下,你现在身体还有伤,先好好躺一会儿吧。”
她忽然开口将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嗯。”
她推开门离开,我则是继续思考刚才听到的几个名字。
这些问题还没想明白,又有新的问题紧接而至。
我是谁?
我找不到任何关于我自身的记忆,不如说我现在什么记忆都没有了,我只记得自己一睁眼就在这里。
名字,年龄,来处,都不记得,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人一样。
可这不可能啊,我能分清这里是病房,也知道那边花盆的植物是满天星,这些仪器虽然我不认识,但我知道这是做检测用的。
可我为什么偏偏失去了生活的记忆呢?
预想之中的头痛并没有出现,现在只有数不尽的迷茫环绕在脑海。
门再次被推开,我看见有好多人向我跑来。
第一位的那个女生哭着抱住了我,后面算上顾子墨一共有四个女生。
我想了想刚才她说的那几个人名,数量刚好对的上。
我怎么会认识这么多女生呢?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那个抱住我的女生就松开了怀抱,噙着泪看着我。
“我是苏羽啊,你真的忘了吗?”
我张了张嘴很想承认下来,但在看到她那副含泪欲泣的样子后又鬼使神差地低下了头没有回应。
“好了,先让医生给检查一下吧,咱们先出去,别给他太大压力了。”
身穿黑裙的少女发了话,而后她们便都依依不舍地离开,只剩下好几个刚刚进来的白大褂。
他们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拿着仪器做了好多检查,还有一个医生拿着笔记本问了我好多问题。
他们离开之前我隐约听到了“失忆”的字眼。
我了然般点了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药液快输完时有医生进来给我拔了针,叮嘱我可以小范围活动后就毕恭毕敬地出去了。
我翻身坐起,适应了一下略显脆弱的身体后扶着墙慢慢向着洗手间摸索。
洗手间里的镜子很大,映着我穿着病号服的半身。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憔悴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裸露出来的胳膊和脖子上有着细密的伤口。
我不禁开始思索我失忆前都干了什么。
洗了洗手后我回到床上。
有关之前的记忆还是一片空白,我也只好先接受现在的现实。
敲门声响起,我清了清嗓子说了声“请进”。
是顾子墨。
“莫恋同学,先,先吃饭吧。”
我怔愣了一下,她已经将盘子放在了床头柜上。
“莫恋,是我吗?”
我知道我这个问题或许是显而易见的,但还是忍不住想问一下。
顾子墨抿着唇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们是,同学?”
她端正粥碗的手轻颤了一下,随后轻轻“嗯”了一声。
我道了声谢后接过碗,残留的温度有点烧灼指尖,像是想在心底烙印下什么似的。
“我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又一动不动的顾子墨,我放下碗询问着。
她支支吾吾的没有回答,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顿饭的时间很快结束,在她将要离开时,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回过了头。
“我……我们都很担心你,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说完后她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最终还是放弃了探究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