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高度的风还是太大。
先回过神的诺维雅从下面的道路中选择了一条离他们最近的，下降高度，调转方向，在十米左右的高度沿着道路向王都飞去。
每条道路上都有不少行人、车辆来来往往，但此刻唯有诺维雅身下这条路上的每个人都停了下来，一齐仰起头望向诺维雅。
短暂的惊讶过后，空手的人朝着诺维雅挥起了手；原本戴帽子的人挥舞着脱下的帽子；赶马的人则挥舞起收起的马鞭。
所有的人都在向他们的护国神龙致以敬意。
当然，也有一些细心的人注意到了诺维雅背上那探出半个小脑袋的弗雷，感到疑惑的同时向他打着招呼。
诺维雅低着头，惊讶地看着下方不断被掠过的人们。
也正是这一刻，诺维雅终于对自己护国神龙的身份有了实感。
无论是这片土地，还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都是她要守护的事物。
她也终于理解了王国史开头的那句话。
“巨龙降临于大地，受万民拥戴，祂便允诺万民以守护。”
高昂的心情再上一层。诺维雅以嘹亮悠长但不刺耳的清脆长鸣回应着人们。
弗雷也激动地探出半个身子，使劲挥着小手致意。
掠过长长的道路，诺维雅和弗雷终于飞临王都上空，迎来了王都人民的注目。
这是王都居民在八年前的典礼后第一次见到护国神龙的龙形态。
而现在的诺维雅没有一丝迷茫，大大方方地在人们面前展示着自己。
不过相比于这些，现在诺维雅有个想带弗雷去的地方。
在王都北方的山顶上，矗立着一座被称作“钟楼”写作“哨塔”的建筑。
之所以写作“哨塔”，是因为这里一面向冰原，镇守着王国的最前线；一面向王都，守望着国民的万家灯火。
之所以称作“钟楼”，是因为每天清晨，护国神龙都会在这里与初升的太阳一起宣告王国新的一天的开始。
从前是希芙尔，现在则是诺维雅。这座钟楼见证了两代护国神龙的更迭与祂们的使命。
所以诺维雅想带身为王子的弗雷来这里看一下，看看这座仿佛她使命象征的钟楼。
不一会，白羽的护国神龙载着王国的王子掠过王都上空，降落在了这座临近战争最前线的钟楼上。
诺维雅在钟楼顶端轻轻着陆，用翅膀搭作滑梯，让弗雷从背后滑了下来。然后用龙爪小心地将弗雷拿起来放在楼顶南侧的女墙上，让他面向王都坐好。
做好这些，诺维雅保持龙的姿态在女墙后趴了下来，脑袋越过女墙，搭在弗雷身边。
“喜欢刚才的风景吗？”诺维雅歪着大脑袋问弗雷。
“喜憨！”弗雷高兴地说，“云朵上面好看！”
“那云朵下面呢？”诺维雅又问。
“窝最喜憨云朵下面！有山！有河！还有银和房只！”弗雷眼睛发亮地说。
“姐姐也是哦。”诺维雅的大眼睛笑得闭了起来。
“云海之下，大地之上；不但有山河路林，还有人海与街市。”
诺维雅张开眼睛，抬起脑袋，遥望王都与一条条蜿蜒伸向远方的道路。
“这些都不只是数字或概念的存在，而是一个个会向我们挥手、欢呼的真实的生命与他们切实生活着的地方。”
“接任护国神龙已经这么多年了，直到今天才终于明白这个道理。幸好还不算晚。”
诺维雅有种今日方知我是我的透彻与觉醒，语气中有些失落与自责。
“姐姐？”弗雷不太能理解诺维雅语气中复杂的心情，只是以为姐姐心情不好。
“知道吗，弗雷。”诺维雅打起精神，回头看向北方的冰原。
“越过这条山脉的那边，是我也未曾见过的敌人。上一场战争在有希芙尔的情况下打了将近十年。
但现在希芙尔已经不在了。
我不知道我比希芙尔差了多少，也不知道下次的战争会打上多少年，更不知道那时的你是否还在。”
“但是。”
诺维雅低下头，大大的瞳孔里倒映着弗雷白嫩的小脸。
“姐姐在此和你约定：我会守护好这个国家——不管是这片土地还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姐姐会守护好这个国家的一切。”
“呼嘞也要保护姐姐！”弗雷大声的对诺维雅说。
“爸爸说呼嘞是以后的呱王，要保护硕有人！所以呼嘞也要保护姐姐！”
“呱王……噗哈哈哈哈……”诺维雅突然被戳中笑点，直接就没绷住笑了出来。
“抱歉，但是呱王……噗！弗雷你是哪里的青蛙王子吗哈哈哈哈……”
弗雷看着埋头憋笑的诺维雅，一脸懵逼。
“咳咳咳，不好意思姐姐真的不是故意笑你的。”诺维雅好不容易才憋住笑，对弗雷抱歉到。
“姐姐很感动哦，在弗雷说要保护姐姐的时候。”
诺维雅突然灵光一闪，对弗雷说：“这样吧，姐姐和弗雷重新做个约定，由姐姐来守护国家，弗雷来保护姐姐，这样好不好？”
“好！”弗雷的小脑袋点头如捣蒜。
柔和的白光闪过，诺维雅化成人形飘落在弗雷面前伸出了手，一头勾起弗雷的小拇指，一头对上大拇指轻轻摇晃起来：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要吞一千根针……不对这是日子的版本……正确的应该是变的是小狗！”
“汪！”弗雷听到小狗两个字，突然要素察觉叫了一声。
“噗——！”诺维雅又没绷住。
“咳咳，明明好不容易才憋住，你这一声让我把呱王都想起来了。啊，不过说到青蛙王子的话应该这样比较好？”
夕阳下，化作女孩的护国神龙俯下身子，在年幼王子的额头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而这一刻，也是年幼的王子那小小恋心的起点。
……
时间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的话温妮莎真的会生气的。
于是诺维雅牵着弗雷的手踏上了归家的路途。
“对了弗雷。”走着走着，诺维雅突然低头问弗雷。
“你之前打喷嚏喷出来的鼻涕呢？”
“擦掉了~”弗雷认真看着脚下的路，顺口回答说。
“你带纸了？”诺维雅又问。
“么带。”弗雷摇摇头。
“那你拿什么……”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的诺维雅表情僵在了脸上，感到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倒不是说嫌弃弗雷，就是这个事吧……况且诺维雅还是个有洁癖的龙。
还是快点赶紧回去洗澡吧……
诺维雅抱起弗雷，扑棱起翅膀用飞翔代替步行，飞速从山腰滑向神殿。
当天晚上，诺维雅命令温妮莎替她搓了好几遍背。
感到奇怪的温妮莎追问了好几遍才从诺维雅口中得知原因，当场笑了出来。
也是直到这时诺维雅才知道事实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弗雷身上有温妮莎准备好的手帕。不管怎么说，就算年龄小了点弗雷也是身为一国王子的人，最起码的教养还是有的。
而诺维雅也没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搓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