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先前还看不见一点光亮,一进门却发现这里同样是亮堂堂的,光滑的冰面上,光线映射得极为刺眼,闪得两人忍不住眯上双眸,抬手聊以遮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光线。烟雨落忍不住绫神依雅一阵腹诽。
二女只觉得踏入了一间盛大的舞厅,再转身看时碎冰与来路竟已奇迹般消失了,只剩下她们俩身处这场盛大舞会的中心。
四周仿佛有数不清的人影,清一色的同慕雅有九分相似,想必便是以绫神依雅为原型的了。
“雨落姐。”
慕雅实然像被扯了过去,小手离开了烟雨落的掌心,随后一个人跳起了交际舞。烟雨落顿时慌了一阵,甚至感到惊讶,她可从没教跳过小言跳舞啊,而且还是女方的!但现在却真实地出现在她面前,而且跳得还有模有样的。
“绫神依雅……依雅姐姐说,要我和她跳舞。”
慕雅似乎被控了一下手腕,委屈地改换称呼,将绫神依雅的话复述给烟雨落。
如若烟雨落能看见绫神依雅的话,想必一定会大吃一惊——
翩跹裙袂柔软地飘动,三千雪发宛若绸缎飘飞。湛蓝美眸似湖水流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慕雅,尽情扭动的柳腰不堪盈盈一握,奶白冰肌在慕雅眼中熠熠生辉。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身段饰以粉雕玉琢的双颊,倾斜的刘海间若隐若现两弯冰蓝色的柳叶眉,细长晶莹的睫毛扇动出含情脉脉的目光,对视着,樱桃小嘴娇嫩欲滴,口角微扬。
绯红不知何时已蔓延到了耳朵根,慕雅羞涩地瞥开视线,躲避炽热的眼神,却因无处安放又乖乖转回目光。
一曲舞罢,绫神依雅化作光团飞入慕雅的眉心,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而她的脸蛋却熟透了似的,直冒蒸汽。趁着慕雅大脑宕机,不知所措的空档,一只纤手悄悄地挪到她的头顶,掐住了小小的呆毛。
“唔——!呆毛!”
见慕雅条件反射地抬手护住头顶,烟雨落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揉了揉小手保护下的秀发。“跳得这么好,下次——小雅可以和我一起跳吗?”
看着小雅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她头一次品尝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唔?唔嗯嗯。”
慕言和慕雅之间最直观差别自然是身体上的,头发、耳朵、体型、肌肤、以及性别。除此以外,首要的便是性格上的分歧:小言是寡言型的,小雅则天真呆萌得多,基本只能读懂话语里的字面意思,大概是天然呆的样子。
烟雨落想着,忽然有点担心小言会人格分裂了。
“[文泛·浮华]”
百灵鸟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彻舞厅,阵阵空灵的余音回响在脑海,慕雅听见自己跟着念叨起来,面前竟幻化出一个飘忽不定的虚像,照镜子似的模仿慕雅的动作,没到一分钟,就一个闪烁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慕雅随即一阵眩晕,四肢瘫软地倒入一旁看戏的烟雨落怀里,着实叫烟雨落忍俊不禁。
像这种[名咒]对一位弱不禁风的小孩子而言消耗实在太大了。
慕雅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空了血液一样无力,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浑身暖暖的,本能地往雨落姐怀里缩了缩,像一只小猫咪瑟缩在小窝里。
“睡会儿吗?”
烟雨落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今早小言整整少睡了半个多小时!
既然小言刚好不舒服,倒不如趁机让她小小地睡睡午觉。也更利于应对接下来的冒险——她回想着方才的幻影,心中大为震撼。
在充满未知的困境中懈怠放松可是大忌!尤其是她还抱着慕雅,暂时腾不出手来,一旦出现紧急情况,恐怕很难有招架之力!
慕雅想起今天自己醒得格外的早,想必雨落姐就是在说这个吧,但是她又怎么能为这么一点小小的疲困打倒呢?于是甩了甩脑袋,无力地在胸侧蹭了蹭,口角挤出微笑。
“还要走下去,不是很想睡觉的说。”上气不接下气的呻吟声格外引人心疼,让烟雨落不禁感到胸膛被一柄利刃捅了一下,叫她不觉抱得愈发紧了。
“走吧,雨落姐。”
“真的不需要休息会儿吗?小雅。”
面对烟雨落的询问,慕雅摇摇一头秀发,悬在空中的小雪糕来回晃动起来。
“已经在休息了呀。”
柔弱的童音似乎对情绪有一种天然的治愈能力,竟然真能安抚下烟雨落焦急的心理,宛如雨过天晴的天上虹、大漠狂沙的月牙泉,将她心底郁结的烦闷立即一扫而空。
不似千娇百媚缕缕飘香,可谓兰生幽谷一捧清芬。
烟雨落没好气地朝慕雅笑了笑,抱着她走过大开的门。身后的“轰隆”声已无法引起二人的注意,一则意料之中,二则她们眼前仅有一断崖——十米之外的对面也是一断崖,精心切割的冰块呈现完美的方形。她向前探头一看,数十米的视线之下,竟是一座环水圆台,四方向连接着寒冰长阶,似乎正是她们才经过的。
或许,她们是要到对面去?
等身长的流金色羽翼自背后展开,耀眼的[金霞焕煌炎]护住全身,羽翼一振,在空中绽开朵朵火焰轨迹。烟雨落的双脚隐隐有升起的趋势,有突然重重落下,差点儿脚下一滑摔落下去。
“禁空的[名咒]?”
烟雨落收起羽翼,背后的衣料被撕出两道狭缝,露出雪白的肌肤。她四下打量起冰壁,一气呵成的光滑冰面与壁画找不出一点瑕疵,随处可见的冰棱与突起的雕镂看上去像是是有意为之。似乎为的就是让人无论朝哪儿看都像照镜子一般,始终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凝视着自己,并自发在内心酝酿恐怖情绪。
拗不过慕雅执意要自己站着,她无奈地叹口气,把不停嚷嚷的慕雅放了下来;好在冰面还算宽大,给她们留下了足够的活动空间。
‘广袤的海洋方为汝足之地。’
‘破碎这天顶,再限不住我眼。’
一句句古老的[冰语]在脑海中回荡,与壁画的内容竟有九分相吻合。
难道说?
烟雨落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射向半球形的穹顶,阳光穿过透明的冰层,在柱形的空间内游荡。
烈焰在她手中凝聚成燃烧的弓矢,“咻”地射向穹顶,没飞出多远便化作一团火焰扑在一面看不见的冰上熄灭了,昙花一现的火光将她的面颊照得彤红。
“这样啊。”
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语声,飘出微张的丹唇,烟雨落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惊奇,甚至如果这么轻易就达成目的的话,她反而会感到奇怪。
“雨落姐,下面的水涨起来了诶。”
慕雅并着双膝,跪在平台边缘。她自从脱离怀抱伊始便一直观察着下方的水面,自然也看到了一些有趣的细节。水面此时已上涨了约四分之一的高度,有如一头狂怒的恶兽向上攀爬,没多久就已经浸没了圆台。奇怪的是,本该透过水面可见的圆台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穹顶的倒影,而四扇门中,最初被碎冰所阻挡的那扇却在水面下奇异地大开着?!
见此,烟雨落的目光立即向穹顶搜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