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旭东升,雾霭四起。
皎然的光柱徘徊在窗外,妄图搅扰酣眠的美梦。
僻静的城镇里,马车夫们早早地为小城驶来一日的晨光。他们停靠在十字路口,粗糙皲裂的手里捏着廉价实惠的白面馒头,惬意地半躺着倚靠座侧,一条手臂从木头扶手上挂下来。冷风拂面,是他们艰难路途上最忠诚的同伴。车夫们吃着凉风,蘸蘸棕色陶碗里的咸菜,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美味佳肴,畅谈昨夜梦好、载客几何,咧出一排黄牙,沟壑纵横的面上未曾埋下寸缕忧愁。爽朗的笑声落入积雪,为整座城市平添了一分宁静。
浅淡的光霭悄悄钻过浓朱色的窗帘,挤进卧室,映下暗红色的微芒,像群欢呼雀跃的稚童,迫不及待地占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厚厚的被子平平地铺在大床上,好似从未有人睡过,本该安安静静相拥的两人已不见了踪影,只有温馨的装饰里尚还隐约蕴着两人的心情。
窗外,路上,早起的马车夫们似乎并没有十足的闲情,去注意云海中一闪而过的金色丽影。
一双白鞋点在雪地上,烟雨落一身雪白收腰制服,系着黑中透蓝的领带,相同颜色的边线沿着短短的袖口和翻叠的领口画下来,落下一条银色的百褶裙。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把慕雅放了下来。
今天来[次雪]森林,还是同一个目的:让小雅观战。
当然她也不至于把这儿的[蚀灵]赶尽杀绝啦。
“雨落姐,这里一只[蚀灵]也没有诶。”
慕雅环顾四周,随便踏了几步,美美的裙子也跟着舞了舞。她身上这条风格绮丽的裙子其实就是昨天那条——[旷世幽霜],只需要非常少的一点[痕迹]就能幻化出来,举世无双的那种。不过她暂时还没法做一些“内部修饰”,必须额外穿上才行,但也只是暂时而已,她迟早能做到的说!
嗯,确信。
“咱们走走看吧。”
她就这么被雨落姐牵着,四处游荡,像在遛小宠物一样。只不过她就是那只宠物。
处在这样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真的会让人身心舒适的说~
“小雅,如果困的话就说喔,咱们回家去睡觉觉。”
“唔,雨落姐,不困的说。”
她早上做了一场噩梦,惊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说,就连雨落姐把她抱在怀里给她读漫画书都没有用,否则她们俩也不至于大清早就跑到……飞到这儿来呢。
呼呼——夏依依在人类国度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呢!好厉害,好傲娇,好可爱的说。
突然想回家看漫画了说,但是她一点都不困诶——好后悔。
“咯哈,小雅就像个天生的小公主呢,走路这么优雅。”烟雨落笑着说。
她本来就没想过要把公主的那套礼仪灌输给慕雅,不过看样子某些举止已经深深刻进她的骨子里了,难道这就是[名]的力量吗?
“咿?这样吗?可是我感觉这样子很正常呀。”
俩人边走边说笑,一直走到了[次雪]森林的深处,正要踏上一个小坡。
“小雅,你穿高跟鞋累不累啊?”
烟雨落忽然问道,蹲下身摸了摸慕雅的脑袋,三根冰锥竟然恰好从她原来的位置飞了过去,就好像——
雨落姐事先预料到了一样!
尊嘟假嘟?!!!
慕雅眼睛都瞪大了,几乎忘了回答,眼光直直地望向不远处树枝上垂下来的两条银色的“树枝”。
“雨落……姐……”
“我知道,亲爱的,乖乖待在这儿,好好看着,别乱跑喽。”
“唔唔!”
她啄米似的点头,退到坡边上。
烟雨落撂下一句话,转身走向银蛇,金色长发在积雪反光下显得格外迷人。
她的雨落姐,太帅辣!
慕雅粉拳并拢在胸前,微微鼓起香雪腮,咬着下嘴唇,心里头小鹿乱撞。她好像通过它们身上的每一粒雪看清了它们闪银的鳞片、三角形的蛇头,甚至是蠕动的躯体,这些[雪枝蛇]缠绕在树枝上,通过积雪隐匿自身,突然行动,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然后饱餐一顿。
然而烟雨落完全不把它们放在眼里,连[灼华]也懒得召唤,只是手执一柄赤焰长弓,火矢与冰锥相撞,原地消失。
雨落姐,加把劲儿啊!明明可以秒杀的说!
事实也正如慕雅所愿。哪怕烟雨落已经尽量和[雪枝蛇]打得“势均力敌”,但还是一不小心就击败了敌人,没能取得更高的价值。
只要是一点点[痕迹]的波动,数不清的[蚀灵]就会被吸引过来,不约而同地包围了金发少女,做好了战斗准备。
金光暴闪,[灼华]蠢蠢欲动,金炎铸就的剑身舔舐着贪婪的火舌。
冰雪不会融化,它们早已升华。[痕迹]已作养料,点燃声响噼啪。
早间的噩梦在慕雅眼前一闪而过,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梦见雨落姐被抓走了,他为了找回她刻苦修炼,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物,但终于只是独来独往。他好像形单影只、浑浑噩噩,却始终不愿意接近任何人。
她不记得梦里的敌人都是怎样的了,但那张为了救他而溅染金红色鲜血的俏脸像一柄尖刀,在他心里剜了一块缺空,只是杀死罪魁祸首根本不足以泄愤,他于是迁怒于无辜的人——
他们都是“戴罪之人”,无一例外。
他逢人就杀,想是疯了吧,成了雨落姐最讨厌的样子。最终,他回到这片雪林,跪倒在那片冰面上,嚎啕大哭——
那儿,是一切的开始,终于也是一切的终点。
恍惚间,雨落姐“复活”了,抱住了他,亲吻他冰冷的额头。霎时间,天地崩碎……
她远远地望着金色倩影,心里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寂寥和空虚。
都说梦是假的,可只有真正梦见了,才觉得真实得吓人的说!
她醒来后就缩在雨落姐怀里一个劲儿地哭,哭了好久好久。
生长在这包容万物的世间,他也不过脆弱一草芥、渺小一虫孑,驶着一叶扁舟,漂泊在水天一色的茫茫海面上,一点点泪水泛起的波澜就能把他掀翻。
但愿守得这指尖摩挲的温馨,蓦然莅临的满心欢喜,管他阴缺悲离,留于门外作干瞪眼可好。
“嘤嘤~”
她打了个哈欠,挺起小胸脯,扭动腰肢,伸了伸懒腰。
“雨落……都快打完了说~”
时间过得真快呀,她明明只是开了一小会儿差而已。
“嘤嘤……嘤嘤~”
“唔?什么声音?”这声音让她想起了雨落姐的怀抱。
她四周望了望,只看见沉寂的雪林,偶然突出半块黑黢黢的石头,侧面撒了盐粒似的雪,闪着微亮的光。
一团雪球从石块边上滚过来,在离她一米多远的地方停止了滚动,悠闲地滑到她脚边,轻轻地和另一团小雪球碰了一下。
“嘤”“嘤——?”
刚才的声音就是它们发出来的说?!
……?!!
小雪球蠕动了一下,抖落了身上的雪,露出水蓝色的小团团。
是史……莱姆的说!
两只冰元素的小史莱姆刚好够到她的脚踝,相互贴在一起,又分别跳到一对小雪糕上,舒适地眯缝起眼睛。
史莱姆,可爱捏~
慕雅抿着唇,眼睛里冒出两颗金色的星星,呆毛也跟着跳了起来,她提着纱织裙褶蹲下去,摸了摸两只小史莱姆。
“嘤嘤”“嘤——”
两小只大声密谋起来,趁机蹦到了她手心里,一跳又跳到肩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真的是水汪汪的那种——贴到她脖子侧面,轻轻地蹭起来。
“咯咯,好痒,咯咯,好痒,快……停下来的说。”
慕雅笑得坐到了雪地上,被一阵接一阵的瘙痒刺激得仰躺在地,捂着肚子左右来回扭动,全身上下都像钻过微弱的电流一样酥软无力;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拧了一团浆糊,不能再作哪怕更多一点的思考了。
在一次次扭动中,裙子翻了上来。
直到她肚子疼得受不了了,两只小史莱姆才识趣地停下来,凑到中间去盯着她。
“嘤嘤”
“嘤——?”
“嘤——”
“嘤”
“唔~”慕雅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呻吟着坐起来,两只小史莱姆也跟着滚到她肚子上。
看那眯成线的眼睛,它们貌似很开心的样子。
唉——叹息。
可算是结束了说~
她揉了揉两团小小的冰凉,就像雨落姐往常摸她的脑袋一样,又温柔,又体贴,散发出一种母性的光辉。两缕冰蓝色的[痕迹]沿着她的食指流上来,缠绵着手臂,渐渐透过雪白的丝袜手套,渗入肌肤,与她体力徐徐流淌的[痕迹]相交融两只小史莱姆全身也跟着焕发光芒。柔和的光晕隐入身体,慕雅心里涌动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由得笑了。
“小雅,你在干什么呀?”
这时,烟雨落已经轻松解决了部分[蚀灵],懒得去追那些被吓跑的了,走到慕雅身边蹲下来,笑盈盈地问道,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雨落姐,咯咯,你看。”
她捧着两只小史莱姆伸到烟雨落面前,呆毛晃了起来。
“啊,是幼年水史莱姆啊,好可爱哦。”
烟雨落伸手要去摸史莱姆,它们吓得往慕难手心里狠命一缩,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
“嘤嘤(会被烧死的说)”
“嘤嘤嘤(太吓人了说)”
……
她竟然听懂史莱姆说话啦?!真没想到,它们会这么怕雨落姐的说。
“不用怕不用怕,雨落姐是好人哦,而且是超级好的那种喔。”
天真无邪的声音仿佛有种独特的感染力,瑟缩在她手心里的幼小生命竟然逐渐安静下来,欣然接受了烟雨落的抚摸,发出若有若无的“嘤嘤”声。
她们又玩了一会儿,不知道它们俩会不会累,反正慕雅是累了。
“嘤嘤(我们该走了说)”
“嘤(拜拜)”
“嘤嘤(大家肯定都在担心呢)”
它们抬起身体,晃了晃。
慕雅把它们放到雪地上,“拜拜,和你们玩得好开心。”两只史茉姆一蹦一跳地消失在了她视野当中。
烟雨落欣慰地盯着慕雅,拉着她站起来。
她有点不太懂的事,刚才的[冰史莱姆]的[痕迹]里似乎含着一丝[黯界]——负面情绪积聚而成的特殊空间——的气息。
是她的错觉吗?那种地方,一般都只会在特定的晚上才会开启通道,而[黯灵]也不能离开[黯界]。
因此,担忧这地方有被[黯界]入侵的风险其实没什么道理。
况且,她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本来早上更的,但是被拉去搞志愿的一些事情了,讲真的没什么想法。话说中国传媒大学的游戏设计技术方向怎么样?去年浙江6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