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啊?!”伊莉莎白向前一挺身子,俏脸鼓得像个一戳即爆的气球。
“伊莉莎白,好逗啊,咯咯。”
银铃似的笑声抛出,令人很难将他同几分钟前失魂落魄的孩子联系在一起。
其转变之快,像极了某些不负责任的作者前后截断的行文思路,真是让人恼火!她最想一镰刀砍死那些杂鱼了。
‘这小破孩。’
伊莉莎白促狭着美日,咬了咬牙,仿佛相隔一个世界都能听到她恼怒、铿锵的一声——
“啧”
尽管实则没有。
罕见的笑得睁不开眼、肚子直痛的慕言忽然被一股似曾相识的神秘力量扑倒在地,一双冰冰凉凉、柔软无骨的素手趁势揪住了他两颊上的嫩肉,轻若浮云的体重压在他的腰上,细嫩的小白腿紧紧夹住了他的腰。
时而欺身而上,时而被压身下,双方你抓我挠、你捏我拧,互相纠缠在一起,形似两条水蛇盘绕。
银发里、衣裙上,黏满了青绿的嫩草与三三两两的泥粒,浑身装点满了“翡翠首饰”,面上亦抹了许多“鹅黄”。无私的白日将一身辉煌洒向大地,藏身斑驳的云丛间,悄悄探出半边脸,倒成了公园里偷眼瞧长椅上、秋千旁、林荫下柔情蜜意、含笑盈盈的热恋男女的窥者了;恐怕连自身也难以自知,沉醉其中了罢?
眼前的柔弱女孩像是蕴含着无穷的精力,慕言逐渐筋疲力竭,最终只能将伊莉莎白从身上推落。
她们相互揪着两颊,冰雪似的容颜在激烈的角逐中染遍了绯红,滚热的气息从口喷涌而出,粗鲁地扑打在脸上。
面对此情此景,两人相视一笑。
“咯咯咯。”
“咯咯咯。”
‘咱姑且大发慈悲,陪这小破孩玩儿玩儿,哼哼!’
两小只闹够了,笑够了,坐在草地上,沐浴和煦春光,聆听万物呼吸。
幼稚的灵悄然悸动,可人的笑靥酝酿思绪,在他眼中,银发女恍若临世的仙子。
在这个平凡的春日,在这个孩子会尽己所能去唤起爱的年龄,他初次品尝友谊的甘醴,初识生命的意义。
唔——疼~
一阵疼痛将他从陶醉的幻境中唤醒,拉回现实。他肋着肩膀,紧夹两肋,颤颤的呻吟声不绝如缕。
“唔,破了说。”
被伊莉莎白……弄破了说。
他抬起右手,小臂上赫然划开了一道一指长的口子,鲜血缓缓漫溢上来,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绛红色,明暗交错,仿佛收敛花月的秋水。
破——了——说。
受伤了,所以——
慕言的视线直直地穿透虚空,回到了“久远”的话题。
“伊莉莎白,请教我[名咒]吧!”
像是小学生在课堂上积极回答老师提问似的,他高高地举起左手,铿锵有力却面色平淡,违和感十足。
“什么?”
伊莉莎白一脸茫然,似乎还沉浸在无忧无虑的打闹中。
“[医疗术]”
“这样啊,可是——”伊莉莎白故作为难地说,两叶娥眉浅浅地皱起,“慕言现在不能让咱吸血喔,毕竟有付出才能有回报嘛。可是慕言要做‘雨落姐’最听话的孩纸哦。”
“原来如此,”慕言沉思良久,灵光乍现,双手一叉腰,“我可以以后还你,先欠着。”
嗯——,他怎么老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像是推门结果发现进了自己家一样。
“这样的话,你的雨落姐可就要不高兴了呢。”
呵呵,突然又觉得这小孩子怎么这么可爱了呢,咱都有点喜欢上了,啧啧,快到咱怀里来,让咱好好‘吸’一口吧,咱会好好‘爱’你的哦。
迎面而来伊莉莎白那炯炯的目光,如同暴食的猛兽审视猎物般贪婪,盯得慕言心里直发毛。
“我不会告诉雨落姐的。”
美丽的温柔的高雅的亲爱的雨落姐,对不起了说!
负罪感铺天盖地席卷过来,犹如洪水猛兽般,吓得慕言猛地望悬崖边投去一眼,额头上直冒冷汗。
像这样心惊胆战的负罪感,他还是第一次触碰,给他带来的压力远远不是一个简简单单就被戳穿的谎言可比。
由此,他忽然想给自己浑身上下都写满“我有罪”的大字来表达诚意——
话说他上次学“罪”多写了一“横”,感觉难度还是有点大,写错了的话就显得自己很没有诚意了说。真要写的话还得让伊莉莎白帮帮……她……才行的说。
他今晚一定要在雨落姐的怀里多忏悔一会儿!
“咯咯,那咱就勉为其难,将如此简单的小小[名咒]赐予汝吧!”
“喔,嗯嗯。”
伤口隐隐作痛,致使慕言时不时地扭曲面孔,楚楚可怜的情态落在伊莉莎白的眼中竟有几分“酒醺红玉软”的姣冶。
古人言“否极泰来”,难道清纯可爱过头了也会化为妩媚么?
伊莉莎泊的视线离开他的双眸,向下移了一段,不太礼貌的样子,以致红晕未褪的俏脸更添几抹绯意。
这小破孩穿裙子到底长什么样啊?真想现在就把他给扒了换一套。
“咳咳嗯,”伊莉莎白假咳两声,眉眼忽而扭曲了一瞬,嘴角拧了拧,“把手伸出来,一只手就行。”
慕言机械地伸直左臂,张开手掌。
“放轻松,这只是个很简单的[名咒]而已——把手挪到伤口上,掌心正对伤口,别忘了放轻松喔。”
“嗯嗯。”
“用心去感受,用心去聆听,寻觅[痕迹]的流动,翻涌澎湃,激发它,拟造它,化为圣霭。”
一番引导后,伊莉莎白开始用[冰语]念咒。
慕言指尖逐渐升起一团圣洁的雾霭,薄薄的,白金色芒若隐若现,朦胧若雾中圆魄,闪烁如水中泡影。
咒语一句接一句,缓缓地,幽幽地飘入他的脑海,冷唇一张一合,将咒语完整无误地复述出来。
他心潮愈发澎湃,指尖光晕愈发闪耀,雾霭抽离出一丝圣洁无比的[痕迹],缝补衣裳似的钻进伤口,晕开一抹冰凉,眨眼间,手臂恢复如初。
余留的[痕迹]回到他的体内,给他的感觉就像一张薄如蝉翼的冰纱罩在体表,安全感油然而生。
一旁的伊莉莎白突然愣住了,失神的双目仿佛曾紧盯着他手臂上已然消失的伤口,她如同雕像般呆坐在原地。
“伊莉莎白,”慕言张着右手在黯淡的双眸前晃了晃,伊莉莎白竟然毫无反应,“伊莉莎白,伊莉,莎,白?”
总不会是傻掉了吧!
夕阳映照下,苍白的肌肤染上了半边橘黄,她宛如天边血溅四方的晚霞那般沉寂、短暂。
“伊莉莎白,你怎么不说话了?伊莉莎白,你动一动好不好?”
血族天生的冰冷令人分辨不清她究竟是死是活,除非——
他忽然有个想法,但是这么做的话雨落姐肯定会不开心的,因为她前段时间才和他说过这事儿。
但是伊莉莎白就这么一直站在这儿的话……真的没事吗?至少让他确认一下她的“死活”吧。
慕言深吸一口气,像经过一番痛苦的心理斗争后作出了决定。
他伸出双手,缓缓挪到伊莉莎白那一马平川的风景上,轻轻地,真的是很轻很轻的那种,揉了揉——
伊莉莎白,蓦地眨了眨眼,反复揉着眼眸,无事发生。
“唉,眼睛好酸。”
“哇哦,伊莉莎白你——还活着啊?”
“怎么感觉这句话好耳熟,是不是在哪听过?”
“这么说来,我也觉得好耳熟诶。”慕言嘟起小嘴,绞尽脑汁,搜索了“所有”记忆,最终毫无收获,“想不起来了。”
“你在——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
伊莉莎白的目光向下,到了他手上,准确来说是她的胸口。她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下陷的目光直直地盯住了他。
“慕言,你看起来很喜欢咱的胸部呢?呵呵,呵呵……”
慕言一听连忙缩回双手,伊莉莎白的表情和语气实在有点吓到他了,很恐怖的样子。
“明明就一点都没有的说。”他很委屈地说。
什么嘛,伊莉莎白摸起来比‘她’还要大那么一点点,不公平不公平的说!
“会说话就多说一点——你欠咱好多鲜血了哦,‘偷偷’揉咱的胸部。”
“耍无赖。”
“呵呵。”
“伊莉莎白,你刚刚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发生什么了哇?”
“这个啊,因为咱刚刚突然发现——[名咒]错了,教你的是一个更高级的[名咒]。唉呀,不过结果总归是好的,没想到竟然一次就学会了。”
这小破孩,能学会[冬巡圣礼]……哼。
伊莉莎白表情突变,抱起小胸脯,一副啥事儿没有的样子。
“慕言,你刚才是不是又在关心咱呢?咱可说过了,迷恋咱可是会低温烫伤的喔。”
熟悉的——漠然……
不对!
湛蓝的明眸中隐隐闪现金光,而是往常的兴味索然。
“雨落,姐。”
她一步步向他走来。
“小言,下午很乖喔。”
金色的身影由伊莉莎白身旁一晃而过,将幼稚的孩子拥入怀中,一把抱起。
“嘿咻。玩得很开心呀?”烟雨落从慕言发丛中掐落几棵嫩绿,“小言的新打扮很新奇哦,今晚给你好好洗洗,看你很累的样子。”
“嗯嗯。”
慕言将脑袋倚在烟雨落肩头,搂住玉颈,化身主人怀中渴求爱抚的小猫咪。
刚才还和伊莉莎白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的小家伙一见到朝夕相处的绝代佳人,转眼就翻了脸,像黏附在烟雨落身上似的,直接对伊莉莎白不闻不问了。
‘这小色胚,啧!看到胸大的就走不动路!’
“下午都做出什么了呀?”
“暂时保密。”
伊莉莎白跟在两人身后,仰头遥望晚霞阑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