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走吧。”
未映面色忽而阴沉下来,语气亦阴抑下来,给慕言的感觉就像换了人似的,一下子成熟了十几岁。
慕言等人走在领队,若薇等则紧随其后,冗长的队伍由佣兵在外围。他被牵着右手,挽着左臂,行走在悄寂的山谷,仰头只见一道狭隙,大概仅有正午的阳光能够照耀谷中片刻。
倘若此时遭遇敌袭,于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狭隘口子,数倍的军队恐怕也唯有覆灭的结局。
他感受着晚风呼啸而去,聆听着孤雁偶然间唳过寂静的长空,等待着长蛇般的光亮蠕动着点亮山谷。
小说或漫画中频繁出现的战斗却毫无迹象,穿过山谷,她们安然无恙。
按理来说,这时候不应该发生点儿什么意外吗?怎么说也得像小说里一样,先看到几只杂鱼才对的说!这样安安静静可怎么行?
慕言不屑地向四周环视一番,他扁了扁嘴,内心极为不满。
这样下去的话,他还怎么欣赏雨落姐战斗的飒爽英姿啊喂!
不仅仅是他,身后的佣兵们也出现了些许骚动,就连一旁的雨落姐也忍不住发问了。
“这里是不是有点……太静了?”
“难道烟姐姐以前见过的[黯界]不是这样的吗?”听语气,未映似乎对此了解不多。“管家,你觉得呢?”
经她们这么一说,慕言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惊天大圈套。
“依老夫之见,的确有点不太寻常,但以[黯灵]的智能,想必算不上什么陷阱。不过……”管家捋着白须说,“其中有大变故也未可知。”
又是一段沉默的路途,自从下了车,伊莉莎白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连毒舌的话都挤不出半句,还经常猛地一蹬。
大部队一直开到一片较大的空地,逐渐停下。
“唔——这里地势高,风景宜人,当作营地正好。”
未映好像又回归了不羁的随性作风似的,轻易便定下了营地。
真的是一点都不负责任的说,幸好有雨落姐在。
慕言的视线由柔荑似的玉手攀上白嫩的臂膀,就着明烛似的萤火,流连沉醉;繁星捧着她的面庞。
月色昏暗,附近却被点亮如白昼。
对于这片地域,慕言记得很清楚,他就是在这附近同伊莉莎白玩了一下午,还轻松学会了[冬巡圣礼],而那些兽首……同样也是在这里……
难道说,他看见的其实全部都是[黯灵]?
……?!!
只见管家一挥手,抛出一个银白色的方块,口中念叨着众人从未听过的[名咒]。
一座足可容纳百余人的营地拔地而起,惊呼声如潮水般自身后涌来。
“伊莉莎白——”
慕言压着声音,叹息似的叫了声伊莉莎白。
“干嘛?”
“哇,你还会说话呀?”
伊莉莎白口角抽搐了一瞬,手上一使劲儿。
“唔!痛痛!”
慕言忙不迭地抽回左臂,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
“喂,慕言,你刚刚叫咱干什么?”
伊莉莎白一脸不屑地看着他,毫无道歉的意思。
“那个变出营地的[名咒],你会不会啊?”
“小伎俩罢了。”伊莉莎白耸了耸肩,摊开双手,忽而露出阴险的冷笑,凑到他耳边低语“想学的话……”
“不要,”慕言也不是傻子,立即就明白了伊莉莎白的小心思,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完好无损的颈部,“痛死了说。”
“呐——明明当时还说如果咱想的话可以多吸一点呢,嘴上说不要,血却很诚实呢。你真的好可爱喔,慕言~”
真想把他抓回去当她的私人专用小女仆呢~哼哼~有事也用不着他来干,没事的时候多干点儿就是了。平时能捏捏这样的小玩具,肯定会让人身心放松吧?更重要的是,如果她能把他给骗到手,让他对她百依百顺的话……
呵呵,根本不敢想以后滴生活该有多爽啊~
微冷的气息夹杂着危险的话音钻入慕言的脑海,压得他浑身战栗、耳面羞红。
“小言。”
雨落姐的声音宛如一根救命稻草,将陷入死水中的孩子营救出来。
“唔!在。”
“咯咯,我们走吧。”
伊莉莎白悄悄地再次将慕言左臂挽入怀中,很自然地,然后一同往营帐去浅略看了几眼。
他的味道……她只是贴着他,就好像能洗涤血脉中的杂质,提纯她的血脉。
留下蓠、青桐以及若薇负责看守营地,未映领着慕言等人踏上了搜救的路途。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不就像大海捞针一样吗?”慕言忍不住向烟雨落抛出了内心的疑惑。
“嗯——如果是以前的话……”烟雨落伸手拨下他头顶的一片落叶,“但是有组织地凡进入[黯界]的人,一般都会留下某种记号。这样一来,假如与[黯灵]发生了遭遇战或是遇到了其他的意外,救援起来也会相对轻松一点。”
走在最前面的管家忽然抬起右手,示意她们停步,自己则蹲下去,端详起一块半陷入地面的巨大岩石。
整片森林除了幽寂的黑外一无所有,她们只能借助荧光[名咒]聊以点亮附近的区域。
“烟姐姐说得没错,这次出动的大多数小队都是由以速度见长的人组成,有少数几支拥有较强的正面作战能力。”未映见机回头解释道。
让慕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在森林中艰难穿行,她还要撑着一把纸伞。
“一方面,是要进行搜救,但更多的,还是要去寻找这片[黯界]的核心,毁掉那个核心,从而解决星陨山谷沉积已久的问题。”
“小姐,往这边走。”
管家在前面带路,未映则若无其事地同她们“闲聊”,好像她们原本就是来旅游的而已。
“这片大地上,每一片[黯界]的境地都自有其维持运转的核心。这核心一般都会附身在某个[黯灵]身上,而被附身的[黯灵],无不拥有雄踞一方的伟力,令附近的[黯灵]俯首称臣,任其调遣。”
俯首称臣吗?俯首……称臣?
慕言好像又望见了无边的黑暗、次序排列的兽首与盏盏鬼火。
“比较普通的[黯界]往往由[永黯锋刃]的狼王承载核心,它们是彻彻底底的原生[黯灵]。当然有的[黯灵]则是由生灵转化而来的,那些生灵在死前往往怀有强烈的恨意或是其他类似的负面情绪,因此也有人把[黯界]称作负面情绪的‘垃圾场’。”
听到未映这句话时,慕言不由得心头一紧,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脊背也直发凉。这感觉就好像背后有人戳着他似的,逃也逃不开。
他喉部骨碌了一下,于是撇开目光,感觉自己像犯了弥天大罪,如今被“当场抓获”。
她们走在狭窄曲折的林间小道上,几经回转,寻找着生者的痕迹。
草木冷峻地呼吸出“娑沙”的声响,暗自招摇着枝臂。
他抬起头,扯了扯雨落姐牵着他的玉手。
“雨落姐。”
“怎么啦?”
慕言努了努嘴:“天上黑乎乎的,好像有一大片什么东西在飞的说。”
数不清的黑影与绿点正在她们头顶盘旋。
“别怕别怕,”烟雨落只是仰头一望,并不十分在意地回以微笑,“那是[腐食鸦群],[黯界]的耳目。有我在,小言不用怕的哦。”
“我没有怕的说。”
慕言很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子,像一只充满了气的气球,突然被一根玉指戳漏了气。
“真软啊,再鼓一下,咱还想戳哦。”
“伊莉莎白!”慕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忽然发话的伊莉莎白。
唔——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