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雅愣在原地,视线迟缓地向下挪动,直到琼鼻之上,悬在空中的棱晶的尖端。
她的心像飞走了似的,她感受不到它的跳动,胸中空缺了一片。
门口落了好多封信,也不知道雨落姐看了没有……花园里的那么多花卉,迭夜羽姐姐要剪到何时呢……没有她在,雨落姐睡得安稳吗……透过卧室的落地窗,群星灿烂,和雨落姐的眼睛一样美。
“小傻瓜,在发什么愣呢?”
四面八方响起绫神依雅的声音,将慕雅已然飘飞的思绪强行牵了回来。慕雅清醒了些许,退开一步,缓缓伸手接下棱晶,长吁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望向对面装点华丽的冰镜。
她站在镜子中央,身着[旷世幽霜],一袭长裙翻迭出浅淡柔软的蓝,单臂抱胸,抵着肘,玉手似乎抓着什么。精致的脸颊上挂着玩味的笑容,侧着身子,望过来。
比对着绫神依雅的手的位置,慕雅接住棱晶,突然就发现了一件非常令人诧异的事情。
倒不是因为棱晶化作[痕迹]流入体内,而是绫神依雅的手竟同棱晶的落点出奇地吻合!
难道是……依雅姐姐接住的吗?这也……
……?!
太不可思议了吧?!尊嘟假嘟!
冰霜[痕迹]附着在体表,渐渐渗入莹光的冰肌,补充了她体内的空缺。绫神依雅巧笑一声,走出镜子回到了慕雅身边——镜中世界,再度陷入了沉寂。
“依……依雅姐姐……”慕雅回想着方才的小危机,整个人不能遏止地喘道。
绫神依雅往慕雅脑袋上一摸,很自然地。
“雅酱,没事了喔,刚才呀……”
经绫神依雅一通解释分析,慕雅恍然大悟——
原来,镜子所谓的“延时”不仅指镜中世界,对镜子外也同样适用!先前绫神依雅一边逗她乐一边摸她脑袋,其时间之所以格外地久也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在寻找最恰当的时机;她作势要敲她脑袋,自然也就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最重要的目的其实是替她挡住从天而降的杀器!
但是,最让慕雅不明白的还是绫神依雅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事告诉她。
“这样一来,岂不是让整件事都变得无趣了吗?”
绫神依雅将两手一摊,把得意写在了脸上。
“再说啦,那东西掉下来的速度有多快,雅酱刚刚可是亲眼见证的哦。既然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为什么非要事先叫你担心呢?”
你人还怪好咧!
慕雅撇撇嘴,促起美眸,作出一副奶凶奶凶的模样。
不过她一向都是个胸襟博大的女孩,于是转念一想,娇“哼”一声,不再瞪着对方。
有了些许[痕迹]补充,她也总算有了几分气力,心中的无助感也自然而然淡了许多。她不由想到漫天飞雪后的霁月光风、辗转迂回时的柳暗花明:前路料想已是坦途。
她心念微动,着上一袭长裙,感到一阵格外的安心。
“嚓嚓”
随着四周传来冰块断裂的脆响,四向的冰桥开始逐渐下移,不断向下远离她的视线。
“不对喔,雅酱,是我们在往上升。”
趁着她低头之际,头顶的天花板已然消失,四面冰镜徐徐下降,渐渐离开了视野。
不多时,两人升到了顶层,踏着浮起的冰桥,走上了旅途的终点。
背后,是坚实的墙壁,而眼前,悬浮着一块巨大的立方形冰体,其中隐约可见蜷缩着一位银发女孩。
“伊莉莎白!”
慕雅走上前,几乎在一瞬间就认出了那张精致的面孔,不觉惊叫一声。
不着片缕的女孩抱着双膝,缩成一团,拧得扭曲的柳眉宛如面上割开了一道骇人的狭口,任谁见了都免不了心里头猛地一颤。
边长一人有余的冰立方静默地悬在空中,上下微微浮动着,牵扯着慕雅的心情随之难安。
洁白的娇躯,已被臻冰覆盖了大半。
得赶紧救伊莉莎白出来的说!
慕雅下意识转头,急迫地向绫神依雅望过去,正欲张口。
如果是她的话,应该能做到的吧?
绫神依雅深深地看了慕雅一眼,转而盯向伊莉莎白,捏捏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雅酱,”她说,“所谓的游戏规则,可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随意打破的喔。”
“什么?”慕雅顺着绫神依雅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白茫茫一片、漫漫无边际的纯白世界,彻骨的寒气直望她脸颊上刮过来。
“别忘了,我们之所以到这来,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来救伊莉莎白的哇。”慕雅反而不明白了,“我才不会让伊莉莎白……我是说,不能不管她。”
绫神依雅听了,欣慰地笑了,在慕雅脑袋上揉了揉。
“那是当然,以雅酱的性格,无论如何都不会对自己的朋友坐视不管啦,不过啊——”绫神依雅横起左臂,挺起胸脯,直着食指在空中画画,“你还记得这孩子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吗?”
说这话时,绫神依雅倒确有几分怀念的神色。
慕雅再次望向那一片纯洁无垢的白时,脑海中猛然响起一道声音,她听见自己跟着念了出来。
“[云霜玉髓]”
绫神依雅“啪”地一合掌,口角上挂着得意的笑:“正是如此。”
“那——那难道,难道说,那些全都是[云霜玉髓]吗?”
不敢想象,伊莉莎白的身体里竟然了这么多东西的说?!
“别傻啦,雅酱,麻烦你带点脑子好不好![云霜玉髓]这种天地罕见的奇珍异宝,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呀?你就是亲自到[永极霜澜域]去一探究竟,也绝对见不到这么壮观的场景啦。”
“那这些,都是假的啰?”
“真则真矣,假则假矣。”绫神依雅忽然一口诡异的腔调,“去吧,深入其中,去找出唯一的[实相]。”
慕雅大致了解各类事项后,只身踏入遍地的[云霜玉髓]丛中,留下绫神依雅守在伊莉莎白身边——她所要做的便是,从中找出真正的[云霜玉髓]!
被臻冰覆盖了大半的女孩那痛苦不堪的神情一刻不停地闪现眼帘——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