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自己便尽到了自己的职责……顾璃并没有忘记来这里到底最初目的——拯救顾晓梦。
说到也是,关于自己曾经是神谕使的事情,他还从来没有合和晓梦说过呢……
嗯……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呢?
无故在荒无人烟的学校中散步,尚未解除神谕的顾璃心中生出一阵纠结。
自他领养晓梦以来,自己似乎都是一个四处奔波,寻找工作的中年社畜形象。自己要是突然告诉晓梦:爸爸我啊,其实曾经是帝都的守望者,最强的神谕使之一。
嗯,以晓梦的个性,多半会认为我又在和她开玩笑了吧。
嘛……这叫什么?
孩子,其实你是官二代,你以后可以活得更加放肆一些?不行不行,现在的晓梦已经很好了,既懂事,又听话……要不,还是先瞒着她吧?
毕竟自己的父亲其实是大英雄什么的,有些过于重磅了。现在的晓梦刚刚经历过一场劫灾,心情肯定还难以平复……
自己现在,应该更多的去关心和宽慰她才对。
“好了,差不多就是这里了,可以解除神谕了……”似乎是为了避人耳目,让那群守望者后辈们不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解除变身这种事情,还是要做的隐蔽一些的。
毕竟……要是“黎”隐姓埋名,隐居在逸仓市的消息传了出去,先不说什么狗仔队和狂热粉丝,最先找上门来的,可能是自己曾经结下的冤家。
“神谕,解除。”
天空多云,将太阳遮蔽,在这样的阴天天气里,大风是必不可少的。
微凉的风景阵阵袭来,拍击在顾璃的黑色兜帽上,将其掀开,揭露出了其中的西式礼服大衣……以及那被扎成了两道螺旋状双马尾的银色发丝。
“神谕…解除?”
顾璃傻眼了,因为他无论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灵魂石没有回应自己切断联系的请求,这才使得自己无法解除变身状态。
“不会吧…?”顾璃右手抚住胸口,感应着体内的灵魂石,面露惊恐之色。
完蛋…变不回去了?!
就在此刻,兜帽洗漱的人儿陷入手足无措之际,又是一阵飓风扑面袭来,彻底卷落了顾璃地黑色兜帽,露出了隐藏其下的真容。
这是一位降临凡间的天使……哦,不对,从服饰上来看,她应该偏属于恶魔的行列——纯银色的双马尾披落在肩头,天仙般的绝美容颜足以令人沉醉。
凑近些看,这位“小恶魔”的年龄似乎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身形约在一米六五左右——甚至还比顾晓梦矮了些。
“咦呀?帽子…掉了?!”暂时放下来无法解除神谕一事,更让顾璃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不对劲…十分甚至有九分的不对劲…!
他明明清晰的记得,自己变身之后的这身外衣是怎样也扒不下来的,包括兜帽,都像是用着极强的黏液粘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等等……
顾璃的内心似乎被一种强烈的欲望给占据来,“他”四处张望,最终锁定在远方教学楼的公共厕所处
在昭现神谕状态下,“他”认真起来的移动速度犹如疾行的利箭,超越了世界上所有的短跑运动员……当然,只限于正常人。
这副昭现神谕的躯体,顾璃使用了接近十年,在这期间,他几乎从来都没有见过这副身躯兜帽下的真容,而且……曾经自己变身之后的躯体,好像也没这么瘦小来着。
直到此刻,顾璃才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体与曾经似乎有了些许不一样…不仅仅是身形,自己的双手也小巧了许多,简直就不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子。还有…!还有自己的声线也是,明明之前都没有这般空灵,都是正常的雄厚声线才对啊。
难道说……
顾璃内心如同被山脉崩塌一般震动,“他”冲入了来到了卫生间的大厅,目视着那一面洗手台之上的镜子,整个人刹那间呆滞在了原地。
那位出现在“他”面前的,身着黑色礼服的,哪是什么正常的男性大叔,而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银发少女!
“啊…?”顾璃的心中顿时闯进了千万匹马,在“他”那尚存着一丝希望的心灵之上践踏。
他……不对,如今看来,应该是她才对。在昭现神谕的形态下,顾璃变成了一位绝美的银发少女。
不…不应该是这样才对,明明曾经的自己昭现神谕后的形态都相当的正常,为何时隔十年的这一次……缺自己意外性转?
这也是“门”之主的馈赠?
此时此刻,顾璃突然觉得自己当初感激“门”之馈赠有些为时尚早了。
自己一个好端端的三十四岁大叔,竟然变成了一位和晓梦差不多年龄的十四五岁妙龄少女?
“这……是我吗?”顾璃有些颤抖着哆嗦。
好好好,昭现神谕之后变成这样也就算了,不让我解除神谕又是什么意思?
自己这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无法再把它关上了是吗?
镜中的少女变得有些失魂落魄,因为她不知道这种样貌如果一直持续下去,以后她又该如何面对顾晓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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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幸存者我带回来了,两男一女,似乎是一位教师和他的两名学生。”陈瑞从远方的长廊踏步而来,身后跟随着的那三人,正是先前顾璃从劫兽手中所救下的幸存者,也包括他的女儿顾晓梦。
亲身经历了劫灾,三人地面色看上去似乎都不太好,或是极端的恐惧,或是彻底的疯癫……总之,他们以后恐怕多多少少会留下一些PTSD了。
除了顾晓梦……三人之中,似乎只有这位年纪看着最小的女孩较为正常,除了有些沉默,一问三不知,其他倒是没用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可以放我回家了吗?我的父亲还在家中等我回去,我不想让他着急。”
这是宋浩能够从她口中问出的唯一话语,除此之外,顾晓梦都是一声不吭。
教师负伤较重,被送往了逸仓市第一人民医院,而另一位男孩则是变得疯疯癫癫,满嘴都是些胡言乱语……想要知道劫灾的经过,宋浩只能询问这位唯一看上去较为正常的少女,可对方却总是回复自己想要回家,不愿配合。
“唉……那当时是不是‘黎’将你们从劫兽的手中所救下来的?这个问题你总可以回答我吧?”大失所望的宋浩无奈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一个包含着他私心的问题。
“黎”前辈,帝都曾经的守望者,也是帝都最伟大的神谕使之一,一直是宋浩心中不折不扣的偶像。
但是如今早已然不是往昔的时代,时间这条长河总会在无意间冲刷着这个世界。“黎”的名号,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就连“黎”曾经的战斗录像,在如今的时代也成为了珍惜货。
“那个黑色的神谕使,是叫‘黎’吗?你们的同伴?”这一次,顾晓梦竟然出人意料地提起了精神,紫眸与宋浩四目相对,轻声回应。
“同伴…倒不是,我们这些普通神谕使可没有被称作‘黎’前辈同伴的资格。”宋浩摇头否认,他还没那么自大,敢自称那位传奇神谕使的同伴。
“这样嘛……那他就是隐居在逸仓市闻讯而来的神谕使?”顾晓梦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应该是吧,不过嘛,那位前辈可不是一般的神谕使……你年龄尚幼,应该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号。”宋浩似乎看出了女孩眼中闪过的崇拜之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推销偶像的机会。
“‘黑夜使者’黎,通常以一身黑色兜帽与西式礼服的状貌出现于大众的视野,是帝都的守望者之一。其实力在当时堪称顶尖一流的水准……当然,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很遗憾,黎前辈在十年前那场帝都‘长夜’之劫事件过后就退休隐匿了。在那之后就再没人见过他的身影了。”宋浩端坐在顾晓梦身前,缓缓而谈。
“如今看来,黎前辈原来到逸仓来隐居了,离帝都隔了将近十万八千里……也怪不得再没有人见过他。”宋浩感慨着,双目望天。
“能够见到这位传奇神谕使,我今天也算是走大运来。”
“也就是说,他很厉害吗?”顾晓梦双眼放光,听得津津有味。
“当然,据说当时黎前辈一人与那头‘长夜’缠斗了整整半个小时……哦,‘长夜’是至今为止锁出现过的,危险程度最高的劫灾等级。最终由全国最强的五支S级守望者小队共二十五人以牺牲五人的代价联合诛灭。”
“我了解了……”顾晓梦似懂非懂地应和着。
“怎样,心情好些了么?呵呵呵,那小朋友,你现在愿意和我讲讲校园里发生的事了吧?”目睹着顾晓梦的情绪逐渐稳定,宋浩也紧接着发出了追击。
“可以是可以…不过大叔你得答应我一个请求。”顾晓梦眯上了眼睛,内心难以看穿。
“什么…请求?”
“大叔你是神谕使对吧,那…能否请你教我觉醒神谕呢?”顾晓梦睁开眼眸,向着宋浩绽放出微笑。
。。。。。。。。。。。。
学校内的某处,顾璃漫无目的地徘徊着,本打算再结束一切之后就解除神谕去接晓梦回家,可…如今这副姿态,她怎么去见晓梦?
那是绝对行不通的……若是自己和她坦白,那么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或许会让本就精神状态属于崩溃边缘的晓梦带来巨大的心灵冲击。
唉……如果这副昭现神谕的姿态一直无法变回原样的话,那么自己也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联系帝都的劫灭局,向他们阐明自己如今的妆台,也许他们那边相关的研究部门会有解决的方案。
“总之,先试试吧。”顾璃无心间抚了抚自己裸露在外的银发,满面愁容,想着先行离开这个发生过劫灾的是非之地,去和自己曾经的那些领导们联系一番。
可就当她下意识地走到了星光中学的大门前时,她才突然发觉了一个事实——桂峰市守望者小队和晓梦……他们似乎就是从大门出去的。
“哟!那不是黎前辈吗!原来还没走远吗?”学校大门的伸缩门侧,眼尖的陈瑞最先发现了远方顾璃的踪影。
“欸?黎前辈这是…把兜帽摘了吗?现在是能够一睹真容的时间?”闻言,周杨也紧接着把视线凑了过来,一眼便发觉了顾璃身上的变化。
“不过……黎前辈的头发,是不是有些长了?怎么感觉,有些像女孩子呢?”周杨自顾自地喃喃着。
“嗯?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些……”陈瑞聚精会神,凝视着远方顾璃的身影。
“糟了!”见到这一幕,顾璃哪还敢回应二人对自己的热情,当即头也不回地欲要逃走。
“等等!”
突然之间,一道熟悉的声线从顾璃的身后传来,她面色为之一怔,脚步缓缓停滞……
是晓梦的声音。
她回首望去,那道同自己一样娇小的身影站在了陈瑞与周杨中间,向着自己大声呐喊着。
“谢谢你……黎先生。”
顾晓梦的声音清脆,似乎穿透了阴霾与云层,直击顾璃的心灵。
“没事,顺手而为罢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顾璃回应了顾晓梦的这声道谢,语气似是有些哽咽。
在那之后,顾璃便从她来时翻的那扇墙边,原路返回。
午后的阳光穿破云层,再度照射在这片生机勃勃的小城市上空,而在某个孤僻的角落,身穿黑色兜帽的少女倚墙而立。
兜帽再度遮掩了顾璃那惊人的容颜,也挡住了她的一切面部表情……只有顺着脸部滑下的那一行晶莹能够呈现她此刻的心情。
她哭了……一个内心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街角的小巷终独自流泪。
或是感动,或是欣慰,或是出于对自己的自责。
毕竟,如果她当初再晚些赶到现场的话,晓梦说不定就已经……
她不敢去多想这些,更不敢去想自己一切带有“如果”二字的结局……她只知道,自己做到了,即使付出丧失自我的代价,但晓梦相安无事。
往后的日子还能有那位嘴边挂笑的女孩相伴,如此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