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特被扑倒……倒也没有。
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在遭受撞击的一瞬间就努力滚到了对面，防止被踩踏了。
并同时将撞倒了自己的红发少女也往自己的方向拉了过来。
虽然夸张了点，碰撞的一瞬间周围的人群也让开了一些。
但以防万一，也不堵着人家路。
“放开！你做什么……”
“不好意思——”
才将人拉出来，结果自己的手就被啪的一声拍开了。
红发少女不满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也没看坐在地上的艾斯特，回头面向人流。
以旁边的修正平整的灌木为掩体，稍微注视了一会后，又似乎没事了一般从掩体后走出。
“啊……”
顺着她的视线，艾斯特才注意到自己怀中抱着的那叠纸只剩下了寥寥几张。
而人群自然不会注意到地上多出了什么，踩到之后才反应的话，已经被后面的人带着往前走了。
这时候低头俯视，想要教训一下挡自己路的人的红发少女，抱着手就想要说什么。
第一眼看到艾斯特的脸的时候还没想起来。
视线往下落在她身上女仆装，到了嘴边的话有些迟疑。
聚焦在毫原本该被遮挡的裙底后，就将原本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这时候艾斯特可没心思注意自己的不雅姿势了，忙慌从地上爬起，试图回收散落的纸张。
“不好意思让一下，不要踩到地上的纸——”
很明显，这无济于事。
不一会，通过的人没有这么多的时候，艾斯特才能上前一点一点回收。
一共有多少张来着……
定睛一看，这原来是这几天老师布置后，从同学们那收上来的作业。
而此时这些作业不是已经布满了脚印就是折起揉皱，总之就是不成样子。
艾斯特感觉自己心都凉了半截，不敢多想继续弯腰在地上捡着。
都怪自己心不在焉，人这么多等一会再走不就好了，啊，真是的。
这张字迹都被抹开了，这张只剩上半部分。
寻找另一半的过程中，发现了道路的角落有一张干净的。
啊，这个还是完整的……
上前刚伸手捏住了那张作业的一角，一只带有精美刺绣的皮革靴子无情地落在了上面不再移动。
艾斯特愣了愣，想将纸抽出但是徒劳，一抬头，和红发少女对上了眼。
刚才就觉得眼熟，果然没有看错，是半个月前偶遇过的王国公主——特薇拉。
“喂。”
不到一米的距离，朝自己搭话了，依然是明明身高差不多，却要高昂起骄傲的下巴的举止。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特薇拉是藏身于昏暗的巷落中偷偷吃油腻的烤串。
那时候没怎么看清对方的容貌，满心只记得那显眼的红发与富有魄力的行为。
而现在沐浴在阳光下的她，发亮的赤红色长发柔顺艳丽，衬得她的气势更加不容置疑。
那袍子下若隐若现的精致服饰，相比一般学生的朴素，在领口处明显有一个特别显眼的紫色大蝴蝶结。
皮肤不那么白皙却依然注重保养所以依然剔透滑嫩，明显不像是不常出门的娇弱少女。
只是一件简约的学院长袍完全掩盖不住少女那举手投足的高教养，眼中满是理所当然的轻视。
仅仅是看了一眼，艾斯特就产生了明显的，与对方不处于一个世界的感觉。
当时在小巷内光线不是那么充足还看不太清楚，特薇拉她深红色的瞳孔在阳光的反射下犹如鲜血般妖艳，摄人魂魄，令人望而却步。
“怎、怎么了……”
她就这样维持着弯腰捡纸的姿势，抬着头视线向上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问我怎么了？你说呢？”
被这样反问，艾斯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明明上次第一次见面还更加从容一点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上次的事情艾斯特还没有忘记，包括自己还有把柄在尊贵的公主手上的事情也是。
不过比较乐观地想，对面应该记不住自己这样只有一面之缘的小人物，只要正常表现的话，或许可以蒙混过去。
于是她率先低头诚恳地道歉，用刘海遮挡自己的脸，动也不动。
如果是不久前的她，肯定想着就算这样也是个亲近的机会吧。
但前几天，特蕾莎让她暂时不要再过多接触其余目标人物，而是让特蕾莎先结合研究思考对策。
对此，亲手将话语权交到对方手上的艾斯特自然没法有异议，这两个礼拜都是按她说的按部就班地生活。
好好休息，是特蕾莎布置给自己的下一个“任务”。
“别装了，我记得你，艾斯特。抬起头来老实点！”
可似乎是怕什么来什么，下一句话直接让艾斯特心一颤，无奈地站直了身体。
两人的视线几乎平齐，年龄也似乎相近，都是十一、二岁的少女。
面对对方的视线，艾斯特目光闪躲，两只手在身前轻轻捏着指尖，有些无所适从。
“那个，可以让我先把作业捡起来吗……”
“当然不行，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呢！”
被恶狠狠地视线吓得脖子一缩，似乎是自己躲着对方的无礼行为激怒了她。
特薇拉低头看了看鞋底踩着的纸张，毫不留情地用鞋跟撵了撵，若无其事地将纸揉烂。
“……”
看着少数还算完整的作业被这样对待，艾斯特抿了抿唇，无言以对。
如果这时候出言制止的话，恐怕情况只会更糟。
之后，艾斯特跟着特薇拉来到了莫里斯花园，也就是这附近没什么人的凉亭内。
没有允许，艾斯特不敢坐下，于是就站在公主跟前，乖巧地抱着作业听对方吩咐。
“哼，上次跟你说过的话，你心里有数吧？”
“是的……”
“我说，经过上次那回，你这次还敢在长裙下面穿短裤，是不是没把我们国家的规章放在眼里？”
艾斯特一惊，瞬间想明白了对方是靠着什么想起自己的。
"绝对没有这回事，我只是为了方便活动，没有轻视制度的意思……"
“哦？我感觉不像呢，我明明就提醒过了？”
“那、那是……”
对方不可能知道，除了舒适度以外，还存在着更让她难以取舍的，精神方面的原因。
还注定没办法和她说清楚，显然又沦落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次的特薇拉语气没有上次的咄咄逼人，显得有一些漫不经心，就连说话时视线都不在艾斯特身上。
她低头把玩着手指上的宝石戒指，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但越是这样，越能体会到她身上散发着的恶意，令艾斯特身体紧绷，丝毫不敢大意。
“该怎么办呢，好像某人没有拿我的话当回事，是觉得自己和主子都背景强大，不会被退学吧？”
“……”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但是艾斯特拿她毫无办法，完全不像是一般的小孩那样可以简单糊弄过去。
“……殿下，请随意吩咐。”
最终，艾斯特不得不低头。
“这是当然的。”
见到此景，特薇拉满意地点点头，理所应当地站起来接受她的臣服。
只见她嘴角带着玩味的微笑，上下打量艾斯特的着装与容貌，像是在看一件商品。
依稀记得上次与这个小女仆的肢体互动上有着诸多不顺，当天回去甚至还莫名有点郁闷。
不过现在看来到也没什么，普普通通，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看起来比自己还肤白，区区一个做杂活的女仆。
“下个休息日第三祈祷时，跟着我去市场。然后有关我的消息不准透露给任何人。”
没头没尾，特薇拉给出了集合的地点后，注视艾斯特，等待其回复。
“明白了，殿下。”
根本没有拒绝的选项。
“就这样，去准备吧。”
“是的。”
说完，特蕾莎迈步就离开了，没再回头看一眼。
艾斯特注意到，她似乎走的是和刚才人流的反方向。
刚才也是在跑的样子，但是和她对话的时候又不着急——难道是在躲着什么人吗？
摇了摇头，跟自己没关系，还是考虑考虑当下吧。
小跑回到刚才的通路，花时间追回那些随风而去的作业了。
尽管她也掌握着特薇拉不愿透露的消息，但很显然在这种身份差距上根本构不成把柄。
不仅不被视为威胁，反而把自己搭上了。
这就是所谓的，看到了自己不该看到的东西了吧。
当时吃着油腻烤串的公主殿下……
看着自己怀中破破烂烂的班级同学的作业，艾斯特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