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个艳阳高照的午后，艾斯特罕见的没有身着女仆装，而是穿着自己的便服便跟着菲洛莉娜来了。
说是便服，其实也就是朴素的束腰裙，从特蕾莎村庄带来的替换衣物，比较轻便和凉爽。
这里是圣安教会的大教堂，坐落于来时看到过的中心广场的东侧。
要过来不算太远，步行半小时的路程，找个阴影多一些的路线倒也不算太热。
相比于偏远村庄的临近废弃的修道院，这座教堂显得庄严宏伟，圣光仿佛从每一块石砖中渗透出来。
那厚重的木门上雕刻着精美的符文，仿佛每一寸都在述说古老的信仰与历史。
“就是这里面，我骂了他恋童癖后就跑了，最后看到的那个表情真的有意思。”
菲洛莉娜略微得意的说道，她可能觉得自己情绪隐瞒的挺好的，实则外人看来鼻子都快翘上天了。
“在这里？真的假的……”
艾斯特的语气不是带有疑问的反问，而是不想相信的逃避。
教堂内的空气清冷和肃穆，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洒在大理石地面上，投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影。
人不算少，但早在靠近教堂之前就感受到气氛的改变，变得静谧而安宁。
每个人的语气好似都柔和了好几度，修士修女们的脸上都带有亲和的笑容，为寻求帮助的人们驱逐心中的阴霾。
在这里？
大闹然后骂人？
想象力匮乏的艾斯特表示想象不出当时这里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确认过后总感觉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们这里。
从性质的恶劣程度来看，或许比起格林在训练场做的事情还要过之而无不及。
看了看身旁的菲洛莉娜，她撇着嘴，一幅其实知道是错的但是不想认错的嘴脸。
但是知道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的艾斯特还是硬着头皮让她带自己来认错了。
这次学乖了，提前做好了体力劳动的打算，没有任何辩解的念头。
两人找了名修士说自己来找凯尔神父，随后就被安排在了一个房间里坐着等待。
打量一圈，桌面上随意摆着一些供人揉捏的小沙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类似忏悔房间之类的地方吧？艾斯特想到。
稍微有点微妙，心头没由来又少了几分底气。
现场就艾斯特和菲洛莉娜两人，格林并没有跟着过来。
上午的最后总算是没有打起来，直到离开，都感觉莫奈尔在看着自己，看来是没有罢手的意思。
解散后回到教室任课老师就理所当然的出现了，说是出门前落下了钥匙所以迟到了一会。
想也知道是谁做的好事，免不了再被菲洛莉娜和格林嘀咕。
在自己擦身子换衣服的过后，他们两人不知道商量了什么，总之就是打算在下周前鼓劲提升实力。
格林表示事不宜迟马上要去冒险者公会拜师学艺，而菲洛莉娜也不知怎么改变了主意，打算去圣安大教堂也学点东西。
于是到了下午两人迫不及待就分头行动，留下艾斯特不等和特蕾莎商量就被迫先跟着一个人过来了。
格林那边还好说，菲洛莉娜这样还敢这样大摇大摆地回来，也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认定了对方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菲洛莉娜，你想好怎么道歉了吗？”
菲洛莉娜就贴着艾斯特的旁边坐，听到这句话，她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嘴上说着想好了。
“骗人，是在想我来帮你吧？”
“我没这么想！是说，大不了不在这学了，本来冒险者公会那边就更好。”
“……我这都跟来了，怎么可能放任事情变成这样？”
“……”
菲洛莉娜不说话了，抓着艾斯特的袖子，低头用发旋蹭了蹭她的肩膀。
“不要以为撒娇一直有用哦？”
现在小房间内就她们两人，菲洛莉娜就像一只小猫一样缩在艾斯特身上磨蹭。
独处的时候她就会变成这样，可能除了艾斯特没人见过她这样老实的模样。
温柔地抚摸菲洛莉娜柔顺的金色发丝，慢慢的，她的脑袋滑到了艾斯特的膝盖上，让艾斯特不由得合上大腿为她提供枕靠。
“被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只能一小会好吗。”
菲洛莉娜侧躺在艾斯特的大腿上，面朝艾斯特的腹部，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每次去你房间打扫的时候不是都有给你枕吗。”
感觉面上发热，不同于女仆装耐脏的厚布料，夏日清爽的便服轻薄，隐约能感受到菲洛莉娜鼻息的热气打在腹部。
这让艾斯特不自在地一手顺发丝，一手轻掩在腹前，别扭地坐着。
前世自己都没给白汐膝枕过，不如说白汐也不会稀罕自己的大腿。
她矜持又腼腆，独立又聪明，肯定不会做出这种完全依赖自己的行为吧。
略感寂寞地想着，一不小心又把菲洛莉娜的头发揉乱了。
“……”
她好像还没发现，艾斯特偷偷顺了回去。
这时候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接近房间门口，开门的时候房间内两人已经各自在位置在坐好了，完全看不出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久等了，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情要处理。”
“不不，我们没等——多久。”
中间的停顿是下意识看向菲洛莉娜，不过这次她撇过头没有回嘴。
同样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的还有凯尔，他依然是那身绣文金边的洁白长袍，整洁无痕，整个人显得成熟稳重。
他的手上还端着两杯水，坐下的同时放在桌上推到艾斯特二人面前。
“谢谢。”
“这没什么。”凯尔摆摆手，脸上挂着苦涩的微笑：
“在开始前，还请容我提个请求。菲洛莉娜小姐，能澄清一下上次留下的谣言吗？说实话，这很令人困扰。”
“……你要是求我的话也不是不能不往学院里继续传遍所有教室。”
弯弯绕绕地说啥呢，艾斯特轻轻拍了一下菲洛莉娜的脑袋，后者还闹着别扭。
“事实上，我们就是为了对这件事负责而来，非常抱歉凯尔大人，有什么我们能弥补的吗？”
扫地、刷盘子、搬运重物之类的，尽一切努力挽回教会的声誉，减少影响。
然而看着艾斯特紧张兮兮的样子，凯尔连忙解释让她别太自责：
“没有那么严重，对教会的声誉影响更是无从谈起，不如说我才应该道歉。”
“……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圣安教会的影响力大不如前，当然这和以往数百年累积的问题脱不了干系。总之就是，别在意，现在圣安教会的声誉已经不能再差了。”
“可教堂里这么多人……”
“不，请别在意。都是些老顽固了，故步自封、逃避现实。如果有人能回到过去，会惊讶的发现十年后的现在依然是这些面孔。”
按凯尔的说法，现在的圣安教会与群众已经有了割裂，那是目前的趋势所决定的。
面对清算和指责，教会体制内部混乱难以再有效管控，有些人形成了极度排外的社交倾向，只为拉着相同想法的人还原那个圣安教会鼎盛的黄金时期。
“他们已经完全不管外界的风评了，一心只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菲洛莉娜在他们那边已经被视为了恶毒的巫女、甚至是恶魔——”
砰！
菲洛莉娜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面色冷淡地抢话道：
“也没说错，我本来就是恶魔、身体里流着肮脏的血！”
“菲洛莉娜……”
与往日毒舌不同，没有了无谓的词汇堆砌，但字字压抑，情绪失控。
这也不是凯尔的错，突然之间怎么了？
然而看到了菲洛莉娜颤抖着的手紧握成拳，艾斯特想起了什么，一时无语凝噎。
菲洛莉娜的亲身父亲曾经将她、将狩猎猎物的弓箭对准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只因为他是狂热的教会信徒，将带来不详的她视作恶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