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开始有人发出不满:“这关大小姐什么意思?下位世家跑上门退婚,这不是看不起我们余家吗?”
“定是因为余长风这个废物!废了就废了,还给我们余家丢脸。”
“这也不是关家欺上门来的理由啊!”
声音分成两派,一派是将这口怨气撒在了余长风的身上,认为关家是因为看不上他,才会来退婚。
但更多人不管这些,单纯觉得关家这种行将就木的世家敢上门退婚,就是纯在羞辱,在找死!
看得出余家在一致对外方面还是够团结的。
余霸天喝了一声“肃静!”。
然后对关雄峰说道:“关家主,你们这未免欺人太甚!风儿和你女儿的婚约,是你当年亲自上门找我求下的。我念及我们之间的交情,才不嫌你们家落魄。就算要告吹,也该是由我们这边做决定。”
没错,余家的大少爷哪怕是废人一个,也有一整座城的人抢着想嫁。
关家势弱,当年百般恳求结下姻亲,现在说退就想退,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余霸天的气势很足,寻常人面对他这样一喝,估计都要腿软吓尿了。
关锦书虽然也感到窒息,但她仍保持镇定:“余伯父,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不用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光正,当年你答应结亲的目的路人皆知,无非就是想用关家作跳板,进军吞并二十一郡。”
关雄峰站出来说道:“余家主,我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成不了亲家,也能做战友,一起谋划二十一郡这块大饼的嘛。”
三代之前,二十一郡是关家独大。现在关家落魄了,形成与其他小世家互相牵制的格局。
关雄峰这手就够贪心,不仅不卖女儿了,还想拉拢局外人的余家帮他统合二十一郡。
“而且我们此番退婚是有正当理由,就算传出去也不会有损你们余家颜面。”关雄峰说道。
余霸天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了:“正当理由?白纸黑字的婚约。你就算说破大天,也还是不把我余家放在眼里!?”
“正因为白纸黑字,所以这退婚才不可抗力啊。”关雄峰拿出几百年前的婚书影印件,解释道:“关家与路家,在四百年前就有婚约未了。要论先来后到,那也是路家在前。”
关雄峰看了一眼废人余长风,嘿嘿笑道:“要不然,让你家大少爷领个号,再往后排一排?等我家哪天又生女儿了,再议?”
“噗。”银铃般的笑声从大堂前方传来。
这出家庭伦理剧从一开始就让萧玲珑忍俊不禁,听到关雄峰刚才那句话,她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仿佛是意识到自己笑得很不合时宜,萧玲珑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头,示意他们不用管她。
邢莫邪牵起她的手放到面前,细嗅那糖果般甜味,轻声问道:“什么事那么好笑啊,玲珑?”
萧玲珑小声答道:“能不好笑吗?你看他们两家,一个不愿打、一个不愿挨,各怀鬼胎又都想保住名声,本来就够好笑的了。居然还说什么领号、先来后到……噗噗。”
邢莫邪轻吻她的手背:“确实,先来后到,就很没道理。”
“哦呀?你也这么觉得吗?”
萧玲珑感到不可思议。恋爱就没有先来后到之分,坏魔头竟然也有如此正确的三观?
然而邢莫邪的回答却是:“若论先来后到,本座岂不是就要错过世上最好的女人了?”
“!”萧玲珑心脏猛地一缩,脸红到了耳朵根。
邢莫邪从刚才开始,双唇就没离开她的手背:“本座就喜欢后到。喜欢把先来的挤掉、挤走、挤下去。”
“哎呀,说什么呢。”
没天理呀,没天理!
大伙儿都来说说,这算什么事儿?
余家大堂内,一边正因为退婚和面子闹得不可开交,另一边居然有狗情侣在放闪秀恩爱,狗粮撒得热火朝天。
众人很想叱责那两人在搅什么你侬我侬的恋爱酸臭东西,但旗儿却可耻地拔了起来。
余家和关家的联姻,牵扯到家族威严,每一个余家弟子都必须关注。
但那位红衣仙女偏偏美得不可方物,一颦一笑都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余家弟子都是左边看看,右边瞅瞅,恨不得眼珠子能同时转向两边,再把大脑一劈二用。
嘶,到底看哪边好!?
是退婚现场,还是恋爱舞台!?
呼,是左边,还是右边!?
终于,有余家狠人弟子再也忍不了了:“踏马的!我两边都要看口牙!”
只见他挖出双眼,一手一个,对准两个方向。
这构思简直天才,一旁的师兄看了大呼:“好,出院!”
(别管外面那不知所谓的骚动了,还是让我们看回退婚现场吧。)
关雄峰的提议别说让人家满意了,是彻底将余霸天气得老脸一阵红一阵青。
“关雄峰!你有胆。敢如此戏弄我余家的,你还是头一个!”
见家主要发怒动手,门外一位余家长老赶忙出声:“家主!冷静,路家的贵人在场,不可冒犯啊!”
听到这话,余霸天整个人一颤,身上霸气褪去一半。
是啊,他怎么忘了还有这茬?关老贼跟着路家车队,是有备而来啊!
此事,怕已不是对付一个小小的关家所能解决的了。
看着余家主隐忍的模样,关锦书的手因激动而捏紧。
——天呐,那个在余州城方圆千里只手遮天的余霸天,竟然像被欺负的细狗一样怒不敢言,这就是权势的力量吗?
关锦书偷看了一眼后方正在和萧玲珑嬉戏的邢莫邪。
她知道正是这个男人的遮天权势,让她看到了一直敬仰的余伯父最难堪、最丢脸的一面。让她明白了,所谓的霸主,也是能被人踩在脚下的。
明明这位仙长还什么都没做,仅仅是坐在那儿,两大家族的格局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关锦书的心中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思绪,她本应最厌恶权力纷争,本应最讨厌追名逐利的生活才对。
但现在,她竟然对邢莫邪产生了一丝谜之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