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涵,你肚子饿了吗?”
因为听到了“咕噜噜”的肠鸣音,所以冉艺铃抬起头这么问我。我一摇头,两人就很有默契地一同看向齐清缘。
她以双手捂住腹部,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也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啊……”
冉艺铃低头看手机。齐清缘也以一个难以察觉的幅度微微点头。她一发现我的视线就把脸转向一边。
“叫上云璐一起去附近吃饭吧。她还在查询台吗?”
我将写完的练习卷收回文件袋,挺直身子向查询台的方向投去一瞥。虽然被书架挡住也看不到那个地方就是了。
感觉宋云璐这个上午有点过于安静了……不对,八九点那会儿她还经常来凑热闹,是十点以后才不怎么见到她。
我首先排除掉宋云璐改变性子的可能,试想她究竟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比如被她老妈教训之类的。
“欸……她不在欸。”
我们经过查询台附近没找着她的人影。难道她是一个人去附近吃饭了吗?但我觉得她不是那种会不打招呼就自己离开的人。毋宁说她很喜欢吃饭时有人陪她聊天。
果然是被她老妈教训了吧?
我和冉艺铃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这个结论。
“看来又得撇下她喽。”冉艺铃摊摊手,表示有些无奈。“那去吃什么好呢?”齐清缘则马上跳到去哪里吃饭的话题。她扶着下颌认真地思考,似乎对宋云璐的缺席完全无动于衷。
齐清缘是那种会保持自己步调的人。这一点和阮梓瑜有些相似。
最后,大家一起在附近随便吃了顿快餐。快餐店里也有很多穿着校服的中学生,不过没有碰到同校的。有些学生还边吃饭边拿着单词本,一副往死里卷的样子。其他人对此也都习以为常。
离开快餐店的时候,冉艺铃还顺手到隔壁的冰淇淋店买了一个甜筒。说是刚吃完饭,休息一下再回图书馆。
“吃冰淇淋不能叫休息吧?”
“太较真啦,清缘。”
冉艺铃接过店员递来的甜筒,然后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摸了摸齐清缘的头。
齐清缘比冉艺铃高得多。这种身高差导致了这一幕看上去有些超现实。其实她们的立场应该反过来吧?
齐清缘尽管觉得害羞,却依然接受了冉艺铃的抚摸。有点像我和阮梓瑜那样。
原来朋友之间也是会这么做的吗?
我们一边等待着冉艺铃吃完冰淇淋,一边坐在长凳上四处张望。一到中午,图书馆附近就挺热闹的。
“失踪”的宋云璐会不会也在这附近呢?
我如此心想,同时向右边转头,这就在时,眼神一凝——
美食街的拐角处,走过一个看上去很像阮梓瑜的身影。
我在那个苗条的身影转过头来的刹那,本能地弯腰躲避。
“你怎么了?”
“不、只是……先等一下……”
语无伦次地回应完同伴的呼唤,在颤抖中抱住自己的膝盖许久,直到觉得那个身影差不多已经离开了,才敢稍微抬头。
“没事吧……”
我确认手机没有收到阮梓瑜发的质问消息,街角处那个身影也已然不见,于是松了一口气。
且不说那个看上去很像她的身影到底是不是本人……阮梓瑜有轻度近视,这个距离应该也看不见。
我抽搐着弯起嘴角,感到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虽然和冉艺铃她们一起复习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被阮梓瑜看见了总归不好。
我不太清楚她那是控制欲强还是嫉妒,但我清楚她一定会生气。
不想让梓瑜生气这一点可以说是已经铭刻入骨。
齐清缘晚上还有补习班要上。于是今天不到五点就决定解散。
“下周二见!”
冉艺铃很有活力地向我挥手道别。齐清缘也在预祝我考试顺利后打车离开。
感觉是很有收获的一天。我在走向公交车站的途中不禁这么想。这时抬头仰望天空,发现云层铅灰而厚重,天似乎快要下雨,连风也变得紧促起来了。
几分钟后果不其然感受到落在头上的水珠。幸好有带雨伞。
自从害得阮梓瑜淋雨感冒之后,我就一直在包里放着一把大型折叠伞。
在继续前往车站的过程中,我和穿着成对雨衣的一家人擦身而过,不禁感叹这家子准备之充分。
路上碰到的也几乎都是携带雨具的人。兴许是此地夏季多雨的气候使然吧?本地人肯定会有所准备的。
我才刚这么想,就在一棵榕树底下看到一个没有带伞的女孩子。
女孩光看面容和我差不多大,发育倒是成熟好多。她穿着便服,看不出是高中生还是大学生,不过气质很端庄,感觉很有包容力。
她注意到我的视线,便小跑到我身边询问公交车站在哪里。
“光靠说很难说清啊……”
最近的公交车站隐藏在榕树的簇拥当中,还只立着一块绿色站牌,简直就是为了不被人发现而设计的。
“正好我也要去车站,不如跟我一起走吧?”
“太谢谢你了。还以为会被淋成落汤鸡呢……”
我将雨伞稍微倾斜,顺势将前来求助的女孩罩入其中。
她毫不胆怯地凑近过来,反倒是提出要带路的自己觉得尴尬。
“车站几个月前搬迁了。”我为了掩饰尴尬而主动抛出话题,“新车站的位置很隐蔽,我当初也是看着导航找半天才找出来。”
女孩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我就说原来的地方怎么找不到车站。”
“原来?”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对这一带很熟悉。既然这样又为什么会迷路呢?我有点疑惑。
“嗯……其实我小时候住在这座城市,几年前搬到外省,现在又要回来上学了。”
“这样啊。”
“这座城市真是变了好多呢。”
女孩望向前方不知在聚焦什么,但她的眼底闪现出一抹怀念之色。
为什么她会发出这种感慨?她的语声,听起来仿佛丢失了什么宝物一样。尽管心里对此存疑,我却没能开口问她。
撑伞走到公交车站时,女孩要搭乘的车辆恰好停靠站台。她三步两步跨上车厢,在车门处停稳之后,又回头对我大声说:
“谢谢你的雨伞,好心的同学!”
“……不用谢。”
自己的声音大概是没传达过去。即使如此,女孩还是向我摇了摇手,一张一合的双唇似乎在说“下次见”。
虽不晓得那句“下次见”是否真有被女孩当真,但我还是不由得感叹她的乐观。
明明彼此连名字都不知道,却能干脆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