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梓瑜很配合地昂起头，试着摆出老师的架子。不过她再怎么傲慢地端架子，感觉也让人畏惧不起来。
那与其说是在摆架子，倒不如说是在扮可爱呢……她的面容看上去比我要还年幼，光这一点就很难让人从她身上感受到师长的威严。
其实阮梓瑜比我年长一岁。当我从她口中听说到这点时，还以为她在糊弄我。
暂且不说这些。
阮梓瑜拍拍她身边另一个坐垫，对我说“坐吧”，命令我坐到她旁边。
两个坐垫预先摆设的距离似乎相当靠近，也不知道是有心无心。
不过，哪怕是有心，估计也是为了能更好地督促我之类的理由吧。
我不自觉地鼓起了脸颊，怀着惆怅的心情在软垫上落座。
“你没有带作业吗？”阮梓瑜这时注意到了我两手空空。她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
“作业……昨天已经做完了。”
我如实招来，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冷若冰霜。我的嘴角不禁一阵抽搐。
“……班长教你做的吧？”
“对不起。”
总之我先道歉了。过往的经验告诉我：见到阮梓瑜露出这种表情就道歉，准不会错。
“哼，你倒是道歉得挺利索……不知道你在班长面前是不是也这么说的。”
“……”
难以回答……好在阮梓瑜也不打算逼我回答。
她只是把脸撇向一边，嘟起嘴，生了一会儿闷气后，对着我叹了口气。
“欸，那就做历年真题吧。还不快感谢我事先准备了真题。”
“谢谢梓瑜大人。”
“嗯哼。”阮梓瑜弯起嘴角，满意地点点头。
经此一出，她被搞砸的心情似乎也稍微恢复了些。
“必要性探路在遇到端点问题的时候用。构造函数可以多试试分式……”
阮梓瑜抱膝而坐，同时不断用钢笔指着笔记本提点我。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把我的身体当成靠背，将不算太沉的重量压在我身上。我意识到之后，便羞于转头看向她。
“嗯，好，就是这样。接着做下一道……不是那里，是第二十一题。”
阮梓瑜用笔尾敲了敲试卷，我慌忙将视线移向那边。
撤回钢笔之后，她漫不经心地唤了我的名字，像是开玩笑一般对我说：“要不，来当我的抱枕吧。”
“咦？”
“你的身体很温暖啊。”
“哇！”
我惊讶得身躯一缩，动作大得把靠在身上的女孩甩倒在地。
“喂！”
被打了。打得好用力。
我在捂着肩膀时联想到“打情骂俏”这个成语，进而害羞得满面通红。身体发烫的程度明显不能用体温偏高来辩解。好在阮梓瑜不会突然伸手过来摸我的脸颊或额头……大概。
“导数问题的技巧就是这些……涵雨，你听明白了吗？”
阮梓瑜说着合上笔记，从我身上起来（是的，她刚才又靠上来了），然后伸出手指轻轻地戳我的脸，用有些严厉的语气问道。
“明、白、了、吗？”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手指的力道便马上加大。感觉得到自己的脸颊正在变形。
再不回答，脸蛋可能就要被阮梓瑜当成橡皮泥捏了。
“明白明白——呜……”
我听得她的质问后立刻开口，然而，阮梓瑜的手指一滑，恰好挤进半张开的嘴里。
口腔在异物感刺激下本能地做出了**的动作。
弹弹地、咸咸地……
“你！——”
阮梓瑜瞬间脸色大变，急忙把手指抽回来。我也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迅速闭上双眼，做好被扇一耳光的准备。
不过等了几秒，预想中的疼痛感却没有到来。
再度睁眼，发现阮梓瑜正怨怨地瞪着我。从表情上看，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而且，当我看过去后，她反而不瞪我了。
阮梓瑜只是将脸转向另一边，然后将桌上的一张练习卷推过来。
“这是另一张高考卷。做做看。”
这句话的语气略显平淡。
我有些忐忑地接过练习卷，同时不停地抬眼偷觑她。不过看不到她脸色的变化，只能见到比起平时显得绯红些许的耳根。
“梓瑜……”
“赶快做。”阮梓瑜头也不回地说道。
看来也不是不打算理我的样子。
所以，这个意外就这么过去了吗？
尽管心底存疑，但还是选择性地忘记了刚才那一幕。
我接过高考卷，直奔最后一题。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子，花了约莫三十分钟总算做了出来。
“还不错吧？”
我得意地向阮梓瑜邀功。她扫了一眼我的答案之后，轻哼一声，将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个水果拼盘推给我。
“给你的奖励。”
阮梓瑜冷淡地说道。语气感觉像在训练狗狗。
是我的错觉吧。
叉起一块芒果放进嘴里，发现是冰镇过的，口感凉爽甜滑。
“哎呀，果皮没削干净……”
我从嘴里挑出一片芒果皮抱怨。阮梓瑜闻言，很不高兴地瞪了我一眼。
我一愣，随即低头打量这份切得不甚规整的果盘。心想这果盘该不会是她亲手准备的吧？
“你猜得没错哦。”
室内忽然插进第三者的声音。
“姐姐？你怎么在这……”阮梓瑜见到坐在床边的身影先是一惊，语气马上就变得严肃起来，“不对，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大概……在你们打情骂俏的时候？”姐姐点头拍手，意味深长地朝我们一笑。
阮梓瑜拍案而起：“胡说八道！”
坐在床缘的姐姐并不理会已经炸毛的妹妹，她面向我，继续对我说：“梓瑜啊，她可是早上六点就起来切水果，摆成果盘放进冰箱里冷冻的呀。你那么批评她，她会很伤心喔。”
“别说多余的话！”阮梓瑜眉头一皱，张牙舞爪地扑上去，作势要捂住她姐姐的嘴。不过很容易就被姐姐拦了下来。于是她转而朝我大喊：“涵雨，别听她的。”
“‘涵雨’？”姐姐呆愣片刻，旋即展露出灿烂的笑容。“没想到你已经叫上人家的名字啦？”
“姐——姐——”阮梓瑜恼怒得满脸通红，更加用力地试图挣脱姐姐的压制。
我在旁边观看姐妹两人打闹的一幕，感到如坐针毡。姐姐在嬉戏中一直提到我，让我感到不自在。特别是她那语气，就仿佛笃定我和梓瑜之间发生过什么一样。
我们的确牵过手，也睡过同一张床。就算是阮梓瑜勉为其难地在迁就我，好歹也还算是黏在一起。旁人看来，可能会觉得我们亲密到不正常。
“原来……不正常吗？”
我低下头喃喃自语，内心忽然变得狼狈凌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