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屏幕那头似乎快要睡着的阮梓瑜，心一横，用力抓住被子，小声对她说：“其实，下次可以不用跟你姐姐她们一起的……”
只要有我和她就够……这么说会不会太明显啊！
我身体僵硬地远离手机摄像头，将半张脸埋到抱起来的被子下，然后不断地抬眼偷觑阮梓瑜的反应。
“你也觉得姐姐那帮舍友很烦人啊。”
“……”
话里的意思完全没传达到。
“她们啊，只知道起哄……别往心里去就是了。”
阮梓瑜说到一半眯起眼睛，稍微翻身，躺到床上的一堆枕头里。看起来很惬意的样子。
我不知为何觉得她的动作有点像猫。
或许是阮梓瑜放松的模样难得一见，我不再感到那么紧张，得以正常地向她投去视线。
她再度阖上双眼。不久之后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带有透明感的脸蛋和看似柔顺的刘海，让我不禁想用“睡美人”这个词形容她。
“真好啊……”
我发出一声莫名其妙的感慨。
感觉光凭看到的这一幕，就足以让我撑过整个黑天。
“在那之后，你还有对我再说什么吗？”
第二天，阮梓瑜很早就到校门口拦住我，问我在她睡着之后还有没有做什么。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我之后欣赏了她的睡颜很久，甚至将画面拍照留存。
“没有喔……那时已经很晚了，所以我也很快就去睡觉了。”
我打着哈哈，打算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这样啊。”阮梓瑜双手抱胸。她看向校门口的花坛，又疑惑地眯起双眼。“那为什么通话时长比我想象的长了那么多呢……”
“呃！”
“怎么了？你有什么头绪吗？”
“……应该、是我忘记挂电话了吧。”
我僵硬地咧起嘴角。虽然试图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但双手却在不自觉地攥住袖口，把校服扯到有些变形。
“我好像是先去洗了个澡才把电话挂断的……嗯。就是这样。”
“好吧。”
她扶着下巴微微点头，看来总算是认可了这个解释。我趁她转过身去时重重吐了一口气。
阮梓瑜拍手说了声“走吧”，小步绕到我身后，推动我向前迈步。“欸欸欸！”我半推半就地被她带进校门。
似乎是因为在校门口碰到，便理所当然地一起去向教室了。我听见后头传来愉快的哼唧声，产生了一种“我真的和她成为朋友了”的感觉。
我从慌张到跟上她的步调，只用了不到二十步路。
现在不是学生到校的“高峰期”。但我们经过走廊时，还是收获了不少侧目——想必因为阮梓瑜在我身边的关系。我自己一个人上学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阮梓瑜对此不见不怪……或者说根本不在意那些目光。我想，只有备受瞩目的人才有这样不以为然的资本。
进到教室，发现自己的座位旁坐着的是齐清缘，我才想起上周五班里调换了座位。
没和阮梓瑜换到一起……不遗憾是不可能的。我提醒自己等会儿和齐清缘聊天时，一定不要表现出这样的失落。
阮梓瑜就跟察觉到我的心事似地，顺着我的视线望去，然后在看见齐清缘时停顿了一瞬。
“哦……”
她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接着径直朝我的座位走过去。
咦？
我微微愣神，没有马上跟上去，就看见她伸手往齐清缘背上一拍。“小缘妹妹，起来一下。”
小缘……妹妹？
我没有马上理解到她说的是齐清缘的昵称，只是惊讶于她语气的熟捻和自然。
她拍打齐清缘肩膀的动作，让我联想到我和冉艺铃的相处方式……怎么回事？她们不是相互讨厌来着吗？
齐清缘愣愣地回头，瞪目结舌，也是一副没搞明白状况的样子。
“快点快点。”阮梓瑜挥手催促。齐清缘似乎是受这股气势所迫，下意识地让出座位。阮梓瑜接着就随意地坐了上去。
我见到这一幕，惊讶地差点连眼珠都掉出来。
“梓瑜……你和清缘认识吗？”
我把书包塞进自己的桌洞，小心翼翼地询问一旁的阮梓瑜——她好像暂时成为我的同桌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对此感到高兴。
“嗯？”阮梓瑜轻哼一声，面带笑容，悠然地将手撑上齐清缘的课桌。动作令人联想到典雅的大家闺秀。
“我怎么会不认识成天只知道学习，月考却还是比我低了二十多分的齐清缘同学呢？”
“你这家伙！是来找打的吗？”
齐清缘这下总算反应过来。她气愤地抓住阮梓瑜的肩膀，把阮梓瑜拽得左摇右晃。
“快从我的座位上下来！还有你怎么知道我考了几分！”
“当然是托了令堂的福喽……总成绩一出来她就告诉我了。”
阮梓瑜摊摊手，表现得很是无奈。我听她说出“令堂”一词时吓了一跳。
她和齐清缘的母亲认识？可她此前从未向我提过这些啊……
“这么对待‘别人家的孩子’真的好吗？”女孩俏皮地一挑眉毛，笑盈盈地说道：“令堂可是要你向我多加学习啊。”
“学习你怎么激怒别人吗！”齐清缘气得肩膀发抖。“我妈真是识人不明，怎么会觉得你是个好学生——”
“我就是好学生啊。”
阮梓瑜嗤笑着打断齐清缘的话，轻轻拨开她的手，仿佛嘲弄人似地躺到座椅靠背上，幽幽道：“比你多考了二十多分的好学生……”
“啊啊啊！你这家伙！”
阮梓瑜就跟不断添柴似地，让齐清缘的怒火越烧越旺，但又把握着不让她真的生气。好比精明的耍蛇人巧妙和毒蛇保持距离。
齐清缘也一反常态地表现得激动。我不由得想象她们已经相处过很长时间了。
阮梓瑜周遭称得上“朋友”的，原来不止我一人啊。
其实仔细想想也该明白的，怎么会有那种与世隔绝、完全没朋友的人呢？
以一介同学的身份，擅自想要独占她，未免太过自私了。
“呜……”
明明都是浅显易懂的道理，我却突然觉得有点想哭。
我低头偷偷拭去快要落下的眼泪。这时，齐清缘气急败坏地大喊：
“你这种人不会有朋友的！”
“谁说的？”
阮梓瑜嘲讽似地扬起嘴角，接着利落地转身，微微眯起的眼中映出我的身影。
“这不就是我的朋友吗？”
她面露愉快的神情，对我做出介绍一般的手势。语气也像是在和齐清缘炫耀。
“梓瑜……”
我听得这样直白的话语，一时心底五味杂陈。
心脏怦怦直跳，仿佛在代替口不能言的自己做出回答。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我短暂地喘不上来气。
我感到滚烫的血液涌上头顶，眼前的视界变得模糊……
要是我就这样晕倒的话，那一定是阮梓瑜的责任。
“就让你见识一下吧……”阮梓瑜坏笑起来。“涵雨，起立！”
“坐下！”
“伸手！”
“看，我们很要好吧？”
她握着我伸来的手，得意洋洋地上下摇晃。
我忽然怀疑自己理解所的“要好”，是否和阮梓瑜理解的不太一样？
“……涵雨同学，你不会被她胁迫了吧？”
齐清缘嘴角抽搐，看向我的眼神改变许多。我不由得躲开她的视线。
好想死……好想把脑袋埋进桌洞。
也就阮梓瑜依旧乐呵呵的样子。
她果然喜欢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