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下课时因为被老师叫住而动身得稍微迟了一些,阮梓瑜就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她在课间时往往不会乖乖待在教室里或班级附近,而会去到心理教室之类的不为一般学生所知的地方。这使得寻找她的过程有点像在找珍稀动物。
我觉得这个比喻很贴切。毕竟阮梓瑜在学生中也是属于鹤立鸡群的那一型。
要是我强吻她的事情传了出去,可以预料到有不少男生,甚至是女生会感到幻灭。但好在当事人和目击者都守口如瓶,我好歹不至于遭到同学的口诛笔伐。
如果不是她的性情有些孤僻,像我这样平凡的人大概连接近她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是强吻了。
感觉就像自己捡到一个大便宜似地。
“实验楼……图书角……不对,那里太冷了……”
我依据对阮梓瑜的了解依次排除她不可能出没的地点,在教学楼里兜兜转转。
“啊,找到了。”
果然在这里。阮梓瑜在通往图书楼的走廊上慢悠悠的闲逛。她肯定是打算翘掉下一节的体育课吧。
就在我发现她的瞬间,她也恰好回头与我对上视线,似乎脚步也有些放慢下来——莫非她在等待我追过去吗?
“涵老师,等一下!”
“咦?”
刚迈开步子准备跑过去,衣角就忽然被人从旁边抓住使劲一拽,使我不得不停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啊?害得我到处找你……”
齐清缘气喘吁吁地抓着我,用空出的手掌抹去头上的汗珠。她似乎是一路赶到这里来的。
“运动会报名的事,班长和你说了吗?”
“等、等一下……”
等一下再和我说吧,现在我还要去追阮梓瑜啊!——我在心里大声呐喊,抱怨她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找我。
“只要报名跑步就可以了!女生中没人报名跑步。我听班长说你跑步很快。”
齐清缘没有注意到我的不安,只顾着一口气说下去。我也难以启齿告诉她自己马上要去找阮梓瑜,因为这样说一定会被她追问。
我自知自己并不是善于说谎的人,没有信心能在别人问起时隐瞒过去。
“怎么样?就差这几个项目了……”
齐清缘略微俯身,双手牵住我的衣角弱弱地询问,似乎很担心我会回绝的样子。平时看起来很强势的她做出这样的动作让我有些吃惊,打算用来推脱的话语也因而噎在喉头。
“好吧……”
“太好了!”
我无奈地答应了她,感觉她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不,是已经跳起来了。
虽然齐清缘心满意足地走掉了,但等到我回头再次望向图书馆的方向时,发现阮梓瑜的身影也不见了。
无处可藏的落寞之情立刻将心头灌得满满当当。
我想她肯定不会是带着正面的情绪离开的。那也就是说,我又一次惹她生气了吗……
“呜……”
“喂,你们讲完了吗?”
在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出来的时候,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当即吓得我往边上一跳。
定睛一看,阮梓瑜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她似乎因为我下意识的躲闪而正有些怨恨地盯着我……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昨天强吻了她。
我不敢肯定她面带不快的缘由,因此不敢轻易开口。
“她找你说了什么?”
阮梓瑜朝我一瞪,我立刻全部都交代了出来。
“她……清缘吗?是叫我报名参加运动会。”
“那应该是上周班会课上通知的事……那节课我们去心理教室下棋了,所以才不知道吧。”
阮梓瑜手扶下颌注视着我,摆出一副了然的样子静静点头。她的语气与往日几乎无差这一点,让我感到有些超现实。
是她太冷静了,还是我太小题大做?我在这一瞬间真的产生了“自己到底有没有强吻过她”的疑问。
“所以,你报名了什么项目?”
“好像是跑步吧。”
我不确定方才到底答应了齐清缘什么,因此回答得有些犹豫。她说的“跑步”是哪一种跑步呢?是短跑还是长跑?抑或娱乐性质的竞速游戏?我有些后悔自己答应得太草率了。
“跑步啊……”阮梓瑜眯细眼睛,如同调侃似地朝我挤了挤眉头,用一种好气又好笑的声音揶揄道:“你跑得确实挺快的。”
我立刻意识到她在说我昨晚临阵脱逃的事情,还想解释点什么的声带骤然失声。
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耳朵迅速泛起高温,当然脸颊也不能幸免。
阮梓瑜虽然双手抱胸,不动声色地看向我,但她那略微扬起的嘴角似乎表明着她正得意于享用我这份羞耻表情。
性格一如既往地恶劣。
尽管被这么盯着令人感觉很害羞,但察觉到她并不排斥自己,我还是感到相当的高兴。也因此不由自主地傻笑了出来。
“欸嘿嘿……”
“稍微收敛一下吧。”
这副表情被阮梓瑜看到,便被她无奈地白了一眼。她绕过我走到廊桥边,略带慵懒地倚靠栏杆。我在收敛表情后赶忙跟上。
确认她没有表露出甩掉我的意思,我便心安理得地待在她身边。
我在这时忽然想到“舒适区”这个词,不禁觉得有点好玩。
体育老师似乎正在忙于收拢学生,操场那头时而传来浏亮的哨响。
“梓瑜是要去心理教室?”
“嗯。”
“体育课点完名应该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也许还能下一两盘棋吧……”
我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向身旁的阮梓瑜,趁机提出一起行动的要求。光论把自己的目的混进日常的对谈而言,我觉得自己完成得还算出色。
阮梓瑜又怎么说呢?
我见她依旧望着远处,不紧不慢地闭上双眼,也不作声,然而她凛然的侧脸却似乎带上了些许凝重。这一微妙的变化使我的心情也不由得凝重起来。
一秒、两秒……我暗暗数秒却不见她有动静。久久得不到回应也让我开始觉得忐忑,手指不自觉地抓住冰冷的栏杆,冻得掌心都有些刺痛。
虽然努力想假装自己只是随口一提,但不断瞥向阮梓瑜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心底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