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尔拿着烟和钱,讲真,这一包烟就顶他小半个月的工资了,这二百块更是他接近一季度的收入,但想到那充满未知于风险的废土地带...他还是打算拿钱去换一只好枪,保住自己小命才是最重要的,毕竟钱乃身外物,活不带来死不带去。
“西德洛维奇叔叔,有没有什么适合我的枪?”他撸起袖子,似乎是要亲自试试一样。
老西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去看报纸了,嘴里念叨着:“没有最适合的枪,只有最适合需求的枪,如果不着急的话就坐下,聊聊吧。”
他拽来一张凳子,拍了拍靠背,示意米哈伊尔坐在这,为他上了杯茶,戴上与他不太搭配的金丝框眼镜。
“莫斯科温先生说我适合使用短冲锋枪或者突击步枪,特别是HKMP5,我想买一只这种冲锋枪,对了,还有消音器什么的。”
“你一直是叫他先生的么?”西德洛维奇在清楚不过,莫斯科温待米哈伊尔不薄,况且他的父母把他扔在彼尔姆的森林里,若不是莫斯科温他兴许都活不到现在,就算叫声父亲又如何?西德洛维奇实在是没法理解他的想法。
“嗯...”
“唉...你没用过什么枪吧?对于你这种新人我是推荐从霰弹枪开始的...但考虑到你需要消音器...”老西犯了难,手蹭着自己的双下巴,他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消音霰弹枪,MP5不是没有,但那只枪根本不适合在北俄罗斯用,这种枪的枪身用了大量聚合物,在低温下易碎,虽然没到碰下就会碎成渣的程度,但如果是暴力使用或者连续射击,枪托和护木还是容易开裂。
而那种国产的石楠花冲锋枪的子弹别说他这里了,就算是伊热夫斯克也没什么库存能用,他根本没见过那种9*21的特种弹药,更别说手搓几发了。
他这里最能符合他要求的是只消音卡拉什尼科夫M,也就是俗称的AKM,且有专门的兼容燕尾槽的折叠枪托,但是那玩意不适合米哈伊尔这种菜鸟,把这玩意交给他,除了把枪管顶在目标身上的时候,他打不着任何会动的东西。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霰弹枪或者冲锋枪更适合米哈伊尔。
“杀人还是杀畜生?”
“都要。”
“需要隐蔽携带?”
“最好低调...”他谨慎地考虑着每个词汇和字母,没有多扯到半个不该说的字,简短且高效。
“那么,最重要的问题是--你需要近距离战斗还是中远距离战斗,如果只进行百米以内的交火,我有大量合适的霰弹枪供你选。”
“那如果涉及到二三百米外呢?”米哈伊尔有些犹豫,霰弹枪固然适合近距离交火,但万一遇到长距离的战斗,那岂不是只能当气氛组?
“那我也没办法,除非你用一些特殊的线膛霰弹枪射击独头弹,也许可以打远一点,但我不建议这么做。”
突然有个卫兵撞门进来,急匆匆地脱掉了自己的防弹背心、头盔和外套,就连枪也都放在了地上,西德洛维奇和米哈伊尔看的一头雾水:“怎么了?”
卫兵抬头看了米哈伊尔一眼,大声说道:“别去吃英国佬的星空派,我们组已经放倒三个了!卧槽先不说了,胃里翻腾的厉害!”
他兴许是不想吐一身吧。
* * * * * * * *
米哈伊尔最后拎一只从某个美国大兵身上扒下来的M16步枪走出西德洛维奇的军火库,顺带个西方生产的消音器和ACOG瞄准镜,并且被忽悠着买下了四匣5.56子弹,不过他只有两个弹匣,西德洛维奇用蓝色绝缘带帮他把弹匣缠到了一块儿,看起来就像是那些车臣战争老兵会用的武器。
他仅仅是能用这把枪,还远谈不上精通或者熟练,所以在可预见的未来,他都得和自己的老伙计培养感情。
“哎...三百块...”他花光了莫斯科温给自己的钱,还搭上了些工资,置办了一套还算不错的装备--6B2防弹背心和后勤兵常用的大背包,还有就是刚买的枪和子弹了,防弹衣和武器几乎能让他再废土横着走。
还有什么要做的?米哈伊尔不知道,他只能让自己看起来危险无比,但仍然无法改变他是个战五渣的现实,若遇到什么危险,他除了对着未知的东西打光子弹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 * * * * * * *
在潮湿的营房里,深夜。
我听见一个钢铁般的声音。
“与我说话的人啊,你是谁?”
我问向那个陌生人。
“我是沙皇!”
“我是奴隶!”
“我是蛆虫!”
“我是神!”
“我是天堂的践踏者!”
“我是新时代的先知!”
“是宇航员!是死人!”
莫斯科温的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浑身紧绷地从梦中惊醒,他紧张的摸了摸腰间的枪--阿尔法没了,又把手探进大衣内侧的口袋--欧米伽也没了。
“操...”
他伸手想拉开灯,但他眼前飞来飞去的金星让自己没法看清任何东西,他只得在床上先躺一会,等到症状减轻点后才坐起,点着有些昏暗的台灯。
他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好一段时间,抬头一看,已经七点半了,按照预定的计划,他应该还在睡觉,不过莫斯科温也不想继续睡了,在昏暗的灯光下找到了阿尔法和欧米伽,分别插在枪套上和塞进大衣夹层里,理了理衣服,才离开屋子,准备去吃点东西。
注:阿尔法,发射美制十毫米手枪弹的一支春田兵工厂1911手枪。欧米伽,一只图拉兵工厂于1899年生产的纳甘转轮手枪。
枪里的子弹不知道被谁给卸了,莫斯科温只得重新给枪装弹,有些急躁的他摸黑尝试给欧米伽装弹失败几次后就气急败坏地放弃了。
“呼...”他站在寒冷的旧站台上,点燃香烟,深吸,吐出一口浊气,颓废的坐在条长椅上,借着月色,一颗一颗地给欧米伽装子弹。
她只容得下七粒埋头弹,每颗子弹都是他亲手复装的,更换了火药,加重了弹头,即使动能比原本的子弹高了三分之一,也没有让子弹突破音速,他是从自己的父亲手里拿到这只枪的,而父亲曾经跟他说过,安德烈亚.莫斯科温爷爷的爷爷曾经带着这只手枪亲手枪毙了三个入侵祖国的日本人,而他的爷爷又在伟大的卫国战争期间应征入伍,参加红军,用这只枪崩了个德国鬼子,兜兜转转到安德烈亚.莫斯科温的父亲手里,已经粘上了四条人命,他父亲对武力的使用非常谨慎,从来不会带着她,自然也就没再添加过划痕,这个习惯是从他曾曾曾祖父那辈传下来的。
而在安德烈亚.莫斯科温手里,它依旧保持着自己最开始的样子--老旧,但仍然有效,它是安德烈亚最喜欢的武器,没有之一,阿尔法只是不得不使用的替代品而已。
莫斯科温家族世代从军,他们家自打一八一二年开始就是俄罗斯帝国的军事贵族,世代从军,直到一九一七年,在莫斯科的老家被布尔什维克抄了为止,但到了临时政府和布尔什维克上台时,他们家的大部分成员仍然在俄罗斯母亲的军队中服役。
如今,莫斯科温家族仅剩安德烈亚.莫斯科温一颗大树,他回顾身后,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莫斯科温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呢?为什么曾曾曾祖父会跟随库图佐夫元帅的脚步抵抗拿破仑仿佛不可抵挡的大军?
曾曾祖父为什么会在远东的森林和冻土中与日本人打个翻天覆地、誓死保卫俄罗斯母亲?
祖父为什么要响应布尔什维克的号召,前往白罗斯和乌克兰前线,保卫枪毙了他们家半数成员的布尔什维克和早已千疮百孔的祖国?
父亲为什么要自愿参加镇压分裂俄罗斯母亲的车臣人和高加索人?在格罗兹尼的废墟之中鏖战数年?
自己又为什么会踏上自己半辈子都未曾踏上的北极冻原、西伯利亚、勘察加半岛、乌拉尔山、伏尔加河?这一切本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俄罗斯母亲的领土实在是太过庞大,大多数人一生都未曾踏出自己的城市或村子,自己为什么会为了那些素未谋面的人而在俄罗斯的各处奋战?
是为了三十年的总统?还是俄罗斯母亲?亦或是为了其他人能不像自己一样为了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奋斗终生?
这片悲剧、寒冷的大地上开始的故事,终将以悲剧与寒冷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