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乐时常觉得有些没法开心。
不是因为他不开心，而是因为他觉得他不值得开心。
毕竟在他每一次因为一点小事而开心的时候，戚雅那边总会惊喜的跟他说有什么拯救他人的大事让她很开心。
司乐听着，也是很开心，但是回过头来再一看自己的那点事，和这一比完全微不足道。就算是说出去了，戚雅大概也只是会付之一笑。
戚雅作为勇者，这件事用俗话来评价的话就是：吃力不讨好。
每每看见她一副狼藉的模样，司乐总会有所触动的叹口气。
“呐，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不做勇者吗？”司乐曾经这么问过。
不过总是被戚雅萌混过关。
他知道，戚雅眼中的世界和自己的双眼所看到的是不一样的，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放弃当勇者这种事，戚雅连想都没想过。
但她那仿佛被什么束缚住的模样，总是能让人有些担心。
茶余饭后，望着书架上整齐摆放着的《神圣勇者谭》系列，司乐沉思了一会，然后伸出手指划过一本本的册封，最终停在了其中一本的上面。
轻轻够下来之后，他把那一本捧在手里，搓了搓手指之后，一点一点翻动着，他异色的双眸在汲取着书中的每一个文字。
站的时间有些长了，他就椅在书架上，单推支撑着身体的重量，累了就换一条腿。
“你不累吗？坐下来喝杯水在继续读吧。”至于戚雅，则是在一旁端着小盘，对司乐准备的饭后甜点大朵快颐着，同时溢美之词赞不绝口。
“不用了，”司乐没有抬起眼眸，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脑海中说，“这样我好集中注意力。”
戚雅有些不乐意的嘟了嘟嘴。
“明明真正的勇者就在你的面前，你就对故事里的勇者那么着迷吗？”
见司乐依然没有抬头，戚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小司这个笨蛋……那本书里的一开始的故事虽说也是取自于现实，但是后来的故事可就是任凭人类想象了哦，毕竟多了一条‘理’的存在嘛。”
有什么好奇的可以问我嘛……
戚雅幽怨的盯着司乐。
“我知道啊。”
似乎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一样的松了口气，然后把书安稳的合好之后，司乐又认真的将其摆放回原来的位置，就像是从来没动过它一样。
“但是那套书的故事更具有传奇色彩，更能让人们热血沸腾嘛，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哪像现实中的这样……”
说着，司乐蔫蔫的捂嘴坏笑着：“现在的勇者大人让小孩子见了，他们心中的勇者形象以及整个勇者谭的印象绝对会崩塌的，对叭。”
“唔唔唔……找不到话来反驳。”
戚雅撅着嘴有些沮丧的说着，不过接下来，马上又满脸期待的扬起了嘴角，迫不及待的问：“小司，那我问你嗷——你真的喜欢勇者类的故事吗？”
“先说好，喜欢这些故事绝对不代表向你表白哦。”司乐表情严肃地说。
“诶……不是吗——啊不对，”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偏的戚雅清了清嗓之后，接着说，“那，这类书里，往往都会有一个被称作‘魔王’的最终Boss，对吧？”
“嗯。”司乐点了点头。
“那——你是喜欢即美丽又正义而且强大勇敢的勇者呢~还是喜欢邪惡卑鄙无耻下流的魔王呢？”
不光前后用的形容词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而且在语调上，戚雅也是十分仔细的把控着自己的抑扬顿挫，并且，脸上依旧挂着那期待的微笑。
司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坏心眼的琢磨了一阵之后，一本正经的回答：“那个，其实吧，我——”
说着，司乐“不小心”咳嗽了两声。
在那之后，脸上飘起了淡淡的红晕，一脸害羞的模样让戚雅不禁咽了口口水，心想：小司啊，果然……
“——就是……魔王这个角色对于我来说，其实是一个很虚幻的存在，一点实感也没有，就像是一团迷雾一样——但是戚雅，你不一样……你就在我的身边……”
说到这，司乐更加害羞地捂住了烧的通红的面颊。
诶……哎哎哎哎——！！！
这是要做什么……不是告白，对吧，不是告白对吧！戚雅内心中到也不风平浪静，不如说已经开始了翻江倒海。
难道说……不是告白——是要被求婚了？！戚雅看着司乐的一副娇羞少年相，忍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
“因为你就在我的身边，所以——”
近乎是大吼着，司乐将憋闷已久的话语在此刻释放了出来：“我喜欢，不对，是我深爱着——魔王大人啊！”
戚雅：“……”
司乐：“……【不知所措ing（调皮）】”
沉寂。
比冰点更冰冷的空气凝结了。
可能被剁成灰撒到深海里所感受到的世界都没有这么宁静。
啧……
“小司……呵呵，我、听错啦？”
戚雅面容依然是在微笑着。
“没有的事，勇者大人。”
司乐摆了摆手，露出了爽朗至极的微笑，红得通透的面颊上流淌着的汗珠，似乎在应证着少年的兴奋并非虚假。
然后，用最后一句话，少年“厚葬了”自己：“因为，没有见过实物，所以才不会想象出像勇者大人这样令人大失所望的样子。”
结果，话音刚落，一柄仿佛在喷薄着血雾的钢之剑锋架在了少年比鸡脖子还脆弱的脖颈旁。
紧握着这个与身体比例严重不符的超巨大圣剑的剑柄，戚雅的微笑上蒙上了一层阴霾。
杀意之光从耀眼的金色护手上一直顺着剑刃，流到了司乐的喉咙上。
“小司。玩笑有点开过头了，对~~吧——”即便强装笑音，但是声音的颤抖与手的颤抖，全都没有藏住。
激动的剑，颤抖的喉咙……
“是！非常抱歉！”
今晚，戚雅的心情十分不好。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紧紧地搂住了司乐，把他埋进了自己的怀中，让心绪渐渐的平复，柔声说：“你绝对不能爱上魔王——谁都可以，但是唯独你……不能说这种话了，好吗？”
她的声音静静地。
司乐先前由于惊慌失措而睁大的异色双眸平静的合闭，随后点了点头，轻声答道：“嗯……”
……
司乐更喜欢魔王。
但是那并不是任性，更不是一声玩笑，他是认真的。
这并非意味着他有意亵渎戚雅，绝无此意。
他深爱着魔王，深爱着书中他那肆意妄为自私自利的模样，深爱着他那能够为了自己的欲望而付之于行动的觉悟，深爱着拥有即便肆虐世界而遭到群起讨伐也一笑置之的洒脱，深爱着故事里那纯粹而又亳不讲理的邪恶。
然后，他忍不住的想，假使戚雅也能如此——并非是指成为邪恶——能为了自己而非受什么束缚的行动着……
不过，这终究是司乐作为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一般孩子自私又自傲的臆想，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回答会刺伤戚雅，所以他又很后悔这样来回答戚雅。
但是即便如此，也要这样想一想，在当时也要说出这种回答——
所以才说，司乐是麻烦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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