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之后,司乐缓缓走出了阴暗的角落,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像是在生气。可如果是生气,那么微笑的脸又显得违和。
毕竟,隐藏心绪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时言招了招手,司乐马上赶了过去,问:“怎么了?”
“没事,就是总感觉无论什么时候,有你在的话总有种安全感。”
说完,时言被自己难为情的话给逗乐了,只不过总感觉他的笑容有些苦涩,司乐轻哼一声,也略带笑意。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对着眼角泛红的亚依安慰着:“我家姐姐说过,亲人之间的关系是不会被生活所消磨的,所以叔叔他一定只是太累了。”
“过段时间他一定会想起这个家的,”时言接着说,“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家更重要的了。”
女孩哭花的脸上,挂起一弯浅笑:“谢谢你们。”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动,推门而出的是一位看上去很年轻的女性。她烫着波浪短发,淡淡的妆容扑在她漂亮的脸上,衬托出女性的美,她手腕纤细,右手挂着淡色玉镯,很贴合她的气质,左手腕用于装饰的表也是如此。
左手无名指上,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女人是亚依的母亲。
“谢谢你们过来陪亚依,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会、不会,”时言站了起来,正声说道:“我们是她亚依的朋友,有事一起分担是应该的。”
女人和时言又闲聊了一会儿,比如说学校的情况之类的,请司乐和时言继续关照亚依什么的,以及再一次的正式道谢。
这类社交辞令司乐不擅长,所以就一直在旁边默默的站着。感叹着时言的健谈。
“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麻烦您了。”
“那你们回去的时候要小心啊。”
“嗯!”
道别之后,亚依与她的母亲相互依偎着,消失在黑夜中。她们的背影就像是“人”字型一样搭在一起——想来如果不是这样相互支撑,她们早就累到无法奔赴未来了吧。
“司乐,咱们也回去吧。”时言说。
“嗯。”
“对不起啊,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
“没事。”
两个人之间,寥寥数语的交流就是这个晚上最后的话语。人的情绪是会被牵动的,但是想要平复却并不容易。谁都需要一个整理心情的时间。
医院的门口,两个人挥手告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
夜晚的道路边,总有两排路灯会为你照亮前路,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有时,昏暗的橙光会使表面上看着平凡的失误伸出狰狞又恐怖的影子。
悄无声息的,他的黑袍褪下。
他的前方,是独步行走在夜路中的司乐。就好像是抛却所有的声音,他行走的步伐轻盈而矫健,一点一点,逐步提速地向司乐逼近。
就像是偷偷袭来的旋风。
伸出手,少年的背影近在手边……
“哈喽啊——”
在夜晚,肩膀被突然一拍,身后又紧接着跟来巨大的动静,一般来说都会被吓一大跳的——然而司乐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眸,以湛蓝色的左眼注视着身后的家伙。
淡然的目光平静如水。
男人并不算高大,而显得极为瘦削,眼窝深深凹陷,看上去就像久病初愈之人,没什么精气神。
然而,他的行为与神情却和他病殃殃的外貌不符。
大学生吗?司乐推测着。
对方率先开口了:“你……是中学生吗?这么晚一个人走吗?太危险了吧。”
“和你没关系吧,要打劫的话找别人去,不想吃苦头就赶紧给我走开。”不知是否是心情不好,司乐一反常态的暴躁。
“等等、等等,别那么凶嘛,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你不认得我了吗?那天那个道口,差点被撞到的那个——”
经眼前之人手忙脚乱的提醒,司乐才回忆起来:“是你啊。”
“你看,这不是能好好说话嘛,”他松了一口气,“叫我唐平就好了,你呢,小弟弟?”
我可没什么和你好聊的啊……
“司乐,”司乐简短的报上自己的姓名之后,眼眸圆瞪,散发着诡异气息,“于是,唐平哥,你有什么事吗?”
一时间被唬住,唐平先是一愣,随即咽了一口唾沫平静下来,然后说:“你看,天都这么黑了,你一个人走多危险,我送你一道吧。”
“不需要。”
“别这么说啊,就当是让我还个人情。”
“……”
打量着唐平,司乐托起下巴思考了一阵而后径自走开,甩下一句:“随你便吧。”
"好傲气的小鬼!”这么说着,唐平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尽量让自己的步调与司乐齐平,可当唐平每每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就会被有意的错开,不过,他到也不在意。
“我说,刚才看你从医院出来?”
“那怎么了嘛?”
“呃……对不起,我居然提这种话题。”
“还真是,”这个时候,司乐又一次以淡漠的目光投出视线,“你还真是‘明知故问’啊。”
“……”
唐平闭着眼,不多久挤出一句:“抱歉。”让司乐为之侧目,然而动容只是一瞬,他又把头转了回来,目视着前方。
不知不觉间,脚步声重合了,回荡在幽夜的小路中,敲响了谁人的心扉:“人生还真是处处不如意啊。”唐平突发感慨。
“?”司乐不解的歪着头。
“每每当你要达成什么事的时候,总会有给你当头一棒的存在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说着,唐平掐了掐自己的脖子:
“到那个时候,你才会幡然醒悟:原来自己连呼吸都显得多余。”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这个世界有着剥夺他人珍重之物的意愿——即便是它什么也没有留给你的情况下。”
“我倒认为,凡事自己不争取,就等着天上掉馅饼的人活该就是了,”司乐揪了揪自己的头发说,“而且,就算什么也没有,你自己不也是属于你的吗?”
天真的发言引得奇妙的男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听起来嘶哑而沧桑,堪比乌鸦的尖叫。
“你还挺能说会道的,”唐平说,“不过那些话等你不再是‘小孩子’的时候再说吧。不如说到那个时候,你还能在说的出来吗?”
话音刚落,他又兀自的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随后又开始了自言自语:“我跟小孩子较什么真啊。”
已然沉默着,司乐步子麦的很安静,反而是唐平的脚步声显得纷乱。自这之后,两个人谁也没有在多说一句话。
自打安静下来,时间反而过得快了些。
不一会儿,司乐开口:“到了。”
听到动静唐平肩膀先是一抖,随后抬起困倦的眼,仰望着整栋楼房,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