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的好友改变了,他不再憧憬未来,也不再闪亮。
可是,本以为是这样的男人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却又有不同的体验。
他……会不会没有改变?或者是说又变回去了?
至少,他的眼睛再次变得透亮了。
可是,这样的他却失去了生命。
为了帮勇者挡住魔王军魔法师团准备的极大魔法,白色的骑士挥着剑,用自己打造出的魔法之盾只身站出,最终被魔法“大炮”湮灭。
于是,失去了杀手锏的魔王军,在王国军摧枯拉朽的攻势下溃不成军。
战争胜利了,但是并没有停止。
勇者和劳耶特,却全都消失了。
本以为又将重归战场,男人以仿佛被吸走灵魂的目光扫视着自己的手——那双沾染着自己同胞的血而洗不干净的手。
可是在听到消息之后,男人愣住了。
“你已经,不用再战斗了。”
有一天,勇者独自一人回来了——以外交官的身份归来,带来了魔王军和王国的和平条约。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男人不知是何表情。
只是,滴落在那双手上的清澈水滴,好像让手上的血液淡了许多。
可是,随之而来的心情,让男人今生难忘。
“为什么最开始……要战斗啊……啊啊啊啊啊——!!!”
面容扭曲着,男人无法平静。
走出办公室,他却摆出了那副最平静的表情。
“你们已经不用再痛苦了,从今往后,要幸福的活下去。”
站在自己的部下面前,他面带微笑,鼓励着内心受创的他们重归正常人生。
“我们……终于活过来了,亨尼斯特大人!!!”
他们相拥而泣,只不过,是喜极而泣,还是……
同伴的尸体倒在面前,自己的手上染上鲜血——这样的回忆闪过脑海。
男人瞳孔剧烈颤抖,恍惚之间,把意识,拉到了现在。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雨般垂落。
望了望四周,确认自己正处于昏暗的地下街之后,男人松了一口气。
地下街——和平签订后的数年间,王国的国民数暴涨,国家的土地无法承载过多的人口,于是王国的首脑们决定把低贱与罪过埋藏在土地之下。
不过,亨尼斯特并不是被埋葬的一员。
被埋藏的“低贱”与罪过,可并不会轻易的消失。这里是孕育黑暗黑暗与火焰的母胎,终有一日将扩大,威胁到王国的存续。
男人是圣选侯,有着保护这个国家的义务。
为此,他会将低贱的谎言与与密谋暴露在阳光与闸刀之下,将罪恶的种子与胎儿扼杀在火焰与摇篮之中。
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
“放过我……别过来!啊……唔!!”
鲜血迸溅,男人将眼前冒着酒气的混蛋一刀毙命,将他的叫喊按回喉咙里。
对方是密谋着大闹一场的犯罪团伙的组织者,所以,男人不会放过他。
“情报也到手了。这次的侦察……不对,这次的剿匪很成功。”
还有余党分散,但是根据情报将来一点一点捣毁的话……很简单吧!
人一个个倒下,血液一点点攀附,直到把自己盖住,男人望着自己的衣袍,差一点大叫出声。
幸好,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扣了喉咙把自己伪装成醉倒在街边的酒鬼。
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的身上并没有留下血迹。
所以……又是幻觉吗?
呆滞的看着自己的手,男人松了一口气,然后闭眼再一看,果然,血迹已经消失了。
可是……在战争结束之后,要做的事情还是一样啊……
并且——
“无论怎么努力,结局还是没有变啊。”
说起来,当年劳耶特英勇牺牲,才换来战争的胜利;勇者拼尽了力量,才让短暂的和平到来。
男人,很钦佩那样的人。
至少,与一事无成的自己相比,他们要强上许多。
但是,即便是他们那样的人,世界也没有因此而变动。
啊……
疲倦与眩晕感袭上脑海,男人拖着像是被绝望灌满的身体,走到了阴暗的巷子里。
然后……
……
流窜着魔力的重拳砸落,以万钧之力摧毁将阻拦着前进路径的以前都摧毁,其中也包括亨尼斯特。
果不其然,又是华丽的翻身华影躲过了强烈的攻击,可这一次,亨尼斯特的脑袋狠狠着落,牵引着他的身体滑倒。
疲倦感、眩晕感……
停不下来。
无论是什么……这个世界的命运就是无法停止的,谁也无法阻拦。
但是,在它的尽头绝对没有和平与幸福存在。
有的,唯有毁灭。
然而,依然追求着那些理想的人,肯定是这个世界上……
自天空,一把滑坡苍穹的巨枪接踵而至,亨尼斯特撑着地面,双臂发力一个翻滚闪过,可地面却像是被掀起波纹的水面翻涌不止将他掩埋。
重拳挥破,如同行尸走肉般爬上地面,亨尼斯特笔直的矗立着,身影忽然挺拔起来。
“力量变弱了……是因为‘觉醒神殿’吗?”
“你发现了啊,”赫垂德的声音犹如魔音贯耳,空灵而充斥着压迫,“你力量的本源已经拒绝你了。你已经没有‘欺骗自己’自己的资本了。”
破空巨响爆发,身后一股狂风席卷而来,亨尼斯特回过头,紫色长枪骤然扫过。
不过,被斩碎的,只是火焰的幻影。
“什么?!”
“火袍身·幻流。”
明亮的火线抛出,烧灼着赫垂德的盔甲。
可是……
“事到如今,你以为这些小把戏会管用吗?”
紫色的魔力震颤,火焰的光亮转瞬就消逝在暗紫色的雷鸣中。
一声震响回荡。
“回答我,赫垂德。”
亨尼斯特伸出手指,说:“你究竟想得到什么?”
沉默片刻之后,赫垂德咧嘴一笑:“毁灭,让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这回该我提问了吧,”赫垂德挥枪指向摇摇欲坠的身影,“你,为什么不愿意摘下面具呢?”
……
圣选侯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如果没有这个名头,没有这么便利的工具的话,我是不是就能成为我自己了?男人想。
和平契约短暂而又珍贵,或者说正因为短暂才珍贵的吧。
可是,当它成为了泛黄的纸张,一切就变得毫无价值。
无数人的性命换来的纸张碎裂,就得要另一批人在将那黑纸白字重新书写。
用鲜红的血在洁白的纸上写出浑黑的字。
所以,又有多少人将要牺牲呢?
落得丢掉性命的结局之后,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这不就是人生吗?”
血泊之中,垂暮的男人即将死去。
“可是……我没想到……”
我的人生,所有人的人生,竟然都是这么没有意义的吗?
眼皮的沉重让人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轻盈,这个时候,男人摸出了面具,盖在自己的脸上。
神明啊……你为何如此冷酷?
倘若冷酷的不是你的话,请让我,“欺骗”自己。
我,还不能就这样……迎来终局。
“神迹”真的降临了。
当亨尼斯特醒来,那银灰发的身影便悠然接近。
“你,当我的同伴吧。”
男人得到了手下。
然后,一直到今天……他都在为了缔造“真实的虚伪”而战斗。
因为,这个世界命运的尽头,绝没有和平与幸福。
因而这个真实的世界是虚伪的。
所以,我还不能迎来终局。
既然戴上面具,我就能存续至今,那么加入为整个世界戴上面具的话,虚伪的世界是否就能降临?
然后,在那片虚伪中,“真实”也将到来吧。
“我还不能——”
……
紫色的枪尖挑动亨尼斯特的内脏,赫垂德一把将其按住,死死嵌入地面,抓住了那副碎裂的面具。
“我……还不能——”
“——这就是,你的终局。”
吡叽……
裂纹延伸至面具的中心。
透过面具碎裂的缝隙,男人……亨尼斯特虚眯着眼,迎接着光明的到来。
然后,他不由得瞪大了眼:
在他的眼中,那圣洁而不可侵犯的身影浮现,正抚摩着自己的脸庞。
到达终局了……吗?
神明啊……
……
无论是什么……这个世界的命运就是无法停止的,谁也无法阻拦。
但是,在它的尽头绝对没有和平与幸福存在。
有的,唯有毁灭。
或许即便是“虚伪之中”,也依然如此吧。
然而,依然追求着那些理想的人,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人。
但是,只有蠢货,才能真正的让“真实”的影子来到吧。
因为……他们是从心底里渴望啊。
那样的未来……
“好想去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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