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苏烟澜总算结束了和那个不认识的女人的交谈,她注意到了独自坐在狼尸上的我,快步向我走来。
“哈,咳咳,抱歉啊 烟澜小姐,我又把衣服弄坏了。”
胡乱擦干净脸上沾染的血和泥,我又笑了起来。
一点都不开心,但总归是要笑的。因为没人喜欢总是哭丧着脸的家伙。
捂着左肩处还在流血的伤口,黑色的棉衣被那只可恶的狼撕破一个口子,白花花的棉花外露出来。
哦,不对,露出来的棉花不是白色的,而是红的。被我的血染红的。
“…”
她来到我的面前,把我捂着肩膀的手拿开,看着那块露出来的棉花皱起了眉。
我们约定过不能弄坏这件衣服,很明显,我又违约了。
温柔的烟澜小姐要变成满怀恶意的苏烟澜了。
都怪那只可恶的狼!死就死透一点啊,干嘛要突然活过来?
“对不起,请不要生气。”
来不及思考更多了,我伸出双手捧着苏烟澜那只冰冷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肩上的伤口因为我的动作更疼了些,但我却没有办法,苏烟澜如果生气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这支车队里,我认识的只有秦黛和苏烟澜,秦黛已经被我惹恼了,我不能再让苏烟澜生气起来。
“疼么?”
她不回应我的问题,只是把手挣脱出来,蹲下身,细细查看着衣物破损处。
左肩处除了被血染红的棉花外,还有一个刺目的脚印,那是秦悦留下的。
“不疼。”
这是假话,伤口真的很疼,本就被那狼的牙齿刺穿了皮肉,刚才还被秦黛用脚来回碾压。
“秦悦小姐。”
她轻声呼唤着我的名字,将棉衣脱下一半,漏出我棉衣里面穿的白色长袖衬衫。
左肩处依旧是一片血红色。
“嗯?…嘶…”
刚想回应,下一刻,她把手指深进了那狼留下的血洞里。
疼,很疼,连身体也忍不住颤栗起来。
但我没有反抗,因为仅存的理智告诉我反抗会更惨。秦黛那时候也是,如果我不一时冲动言语攻击她,也不用枪口指着她,结果是否会好一些?
“疼么?”
微笑着,苏烟澜手上用力,恍惚中我好像能听见血肉受到挤压发出的滋滋声。
“没…没事。烟澜小姐开心就好…我无所谓的?”
强颜欢笑,每多说一个字,苏烟澜的力气就越大,到了最后,我甚至连语气都变了模样。
倒霉透顶的人生。
“嗯…”
眼见我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她总算松开了手。五根手指上的每个指节都沾染着我的血。
随着她的动作,冷风灌入伤口,让因为疼痛而发热的身体降温。我开始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不敢起身,也不敢拉上衣服,我等待着苏烟澜的后文。
“这一块。”
她伸出手,在我胸前划着圈。尽管隔着棉衣和衬衫,我却还是感到些许瘙痒。
“嗯,所以,请你不要生气了好么?烟澜小姐。”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上一次违约,我锁骨的皮肤归她所有,现在就到胸部了么?
等什么时候全身的皮肤都输出去了,我大概也就死掉了。
我还记得上次为了不被扒皮许下的承诺。等我犯下更多的错,然后她就可以一次性剥下我全身的皮肤。
好吧,我承认我后悔许下这个承诺了,但我却无法反悔。反悔的话只会死的更惨。
“可以。”
她点了点头,帮我把衣服穿好,然后扶着我上了卡车。
仍旧是那铺着遮雨布的角落,但我却比之前狼狈的多。
因为先前和秦黛,苏烟澜之间发生的矛盾,还有我处于劣势的地位,周围的士兵们不再将我看作和苏烟澜一样的改造人。
不过因为苏烟澜的存在,他们倒并没有直接发难让我滚下车去,而是容忍了这小小的优待。
伤口没有包扎,这里也没有什么药治疗,我只能从棉衣内的衬衫上撕下一块布料,自己笨手笨脚的把伤口绑上。
至于会不会发炎,会不会感染,这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倚靠着侧墙,胡乱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泪。有些感叹我的倒霉。
短短几天,身上多了过去几年都没有过的伤,遇到了过去几年都没遇到的苛待。
委屈么?不委屈,因为是我咎由自取。难受么?难受。
“总共杀死畸变体五十三头,都是狼形生物。死去十二人,重伤八人。重伤的伤员身上被留在原地,他们的枪和弹药被收缴走。”
苏烟澜靠在我身旁,静静讲述着她和另一个改造人统计出来的损失。
车队一次性少了二十个战斗力,我没仔细数过进入森林前车队到底有多少人,但二十人显然不是一个小数目。
随着引擎发动,车队再次开始行进,轮胎碾过地上散落的尸体,将它们压成肉酱。
“呼…”
深呼吸着,感受着冷风吹过脸颊,点点睡意袭来。
“怎么了?”
旁边,苏烟澜又变回了原来温柔的样子,仿佛之前捏住我伤口折磨的那人不是她。
她一只手揉搓着我的头发,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我的小臂上,睡意愈发明显了。
会不会一睡不醒呢?脑子里鬼使神差的迸发出一个并不吉利的想法。
“没事的,烟澜小姐,你真的不生气了么?”
摇了摇头,我盯着苏烟澜的眼睛,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嗯。”
听到她的回应,我总算彻底放了心,不用担心睡觉的时候被苏烟澜扔下车然后被车轮碾碎。
没错,我打算在卡车上睡上一觉,原因无他,仅仅是因为我难受而已。在末世前,我的母亲曾告诉我,难受的时候睡一觉就好了。
“晚安…烟澜小姐。”
试探着靠在苏烟澜肩上,确保她不会变的愤怒,我这才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吃过一次的抗辐射药。
不管有没有用,先吃了在说,有药吃总比没药吃好。
借着这样的想法,我打开瓶盖,从中倒出一颗药粒,囫囵吞下。
闭上眼,将全身心放空,终于…在药物副作用发作前,我沉沉睡去。
苏烟澜小姐,希望你是真的没有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