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已经很多年没有睡过懒觉的姜白衣悠悠转醒。
在阳光的照射下白的有些晃眼睛的腿半露在薄纱被下,青葱玉指微微挡着阳光,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竟睡了如此懒觉。”
大抵是从突破了千钧境后,姜白衣每日的睡眠时间便缩短到了一个半时辰左右。
后来攀至撼山境,每日睡上一个时辰便足矣。
算起来,从昨晚后半夜到现在,最起码也睡了四个时辰。
确是有些怠惰了。
穿好衣服,仍是一袭朴素的白。
“也不知道那孩子想清楚了没有……”
姜白衣还是抱有幻想,期待着陆沉昭冷静了一晚上之后能够自己想清楚。
但……
怎么可能呢?
此时的陆沉昭仍然谨遵她的教诲,尽管早就醒了却依然坚持不出房间。
即便是后来醒晚了的裴疾前来唤他一同下山,他也没有出门。
师尊是在考验我吧?
这点觉悟,我陆沉昭还是有的。
师尊。
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陆沉昭做定了!
而……
山中另一峰上。
祁欢颜满脸高深的喝了口茶,将茶台上另外两个斟了茶的杯子慢慢推向对面。
“两位师侄,先喝茶吧。”
坐在祁欢颜对面的,不是裴疾跟秦蒹葭又能是谁。
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无声的交流着。
大概的意思如下:
秦蒹葭挤眉弄眼,“师伯又在装b,他是不是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裴疾撇撇嘴,“感觉师伯今天这身衣服有点太土了。”
而后四目相对:“见机行事!”
收回视线,二人正襟危坐。
乖巧的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同时放下。
然后继续正襟危坐。
感觉自己身为剑首的威严得到维护,祁欢颜心里满足极了。
喜笑颜开,“今日唤你二人前来,是有秘事相商!”
祁欢颜满脸期盼,“你们说…若是我等助力你师尊与你二人小师弟的美事,是不是也算成就一桩姻缘?”
嗯?
秦蒹葭默默朝裴疾递了个眼神。
裴疾接收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祁欢颜:“师伯……”
“话虽如此,可我师尊那么冰冷严肃之人,若是我等行事大意被她老人家给发现了,咳咳……”
那后果。
光是想想就觉得酸爽。
祁欢颜嘴角勾起,“如此胆怯吗?”
“你们师尊如今这个暴脾气,你们难道不想探究原因?”
“即便不想,那你们师尊抚育教养你们这么多年,仍孑然一身孤零零的,你们做徒弟的就真的不会心疼吗!”
祁欢颜说的真挚极了。
“何不尝试一番?!”
“为了你们师尊,也是为你们师弟。”
咳咳…有那么一内内的,微不足道的为了我。
“让我们大干一场吧!”
祁欢颜挥舞着拳头,“为了你们师尊漫漫人生路不再孤单,为了她以后可以有个陪伴左右的知心人,为了我们北麓剑宗的美好新明天!”
“加入我的计划!”
祁欢颜自信的演讲感染了裴疾和秦蒹葭。
他眼神坚定,语气铿锵:“我的计划,名为——破冰!”
“既然,你们师尊像是那万年不化的冰川……”
“那我们,便帮助你们小师弟,一点一点,暖化这座冰山!”
“怎么样?”
“要不要加入!”
裴疾和秦蒹葭对视一眼,而后纷纷点头。
“我加入!”
“我加入!”
收获到两个马仔…呸,两个助手。
祁欢颜心情大好,似乎美好的未来正在向他招手。
“好!”
祁欢颜从腰间拿出一枚锦囊:“这锦囊里有两枚四转金丹,今日师伯高兴……这两枚丹药便送给你们两个了!来,收下!先预祝我们的计划大获成功!”
裴疾和秦蒹葭又不傻?
以前摇光峰不受重视的苦日子过多了,导致他俩都有点守财奴的习惯。
四转金丹啊,放在山下起码价值百金,还是有价无市那种!
秦蒹葭接下锦囊,喜笑颜开:“谢谢师伯!”
裴疾也高兴坏了,同样行了个礼:“谢谢师伯!”
而后。
一大两小三人便开始了密谋。
另一边。
摇光峰上。
姜白衣静静站在窗前,透过半开的窗子与陆沉昭对视不语。
她在等。
等陆沉昭松口。
然而,陆沉昭的倔强出乎了姜白衣的意料。
他紧咬着牙关,一个字也不说。
倔强的跟自己对视着,用无声的抗议忤逆着自己这个师尊的威严。
“仍不愿悔改吗?”
说着,姜白衣加重了剑意镇压。
那感触如钝器般的剑意只是轻轻触碰,便化作了这世间最锋锐的剑刃。
师尊的剑意……
深不可测,恐怖如斯。
陆沉昭早就抵抗不住姜白衣的剑意镇压了,如今浑身颤抖着却仍不肯后退半步,亦不愿开口乞饶,无非是那份意志力在苦苦支撑罢了。
一丝殷红从嘴边流下。
姜白衣眼底淌过一丝不忍,终究是收了力。
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怎么都是自己从小教到大的,能狠下心,却也狠不下太多。
“不吃不喝不拉不撒不与人说话,”姜白衣语气隐隐透露着怒意,“逆徒,你要如何?非要自己把自己囚死在这方寸之地吗!”
陆沉昭终于愿意说话了。
那无匹的剑意消退,他眼前恍惚,差点跌坐在地。
而后强撑着身体挺直脊梁。
眼中坚定,“惟徒儿所愿尔!”
好吧。
姜白衣倒是不愿再禁锢着他了…方才那足以震碎寻常武修道心的剑意,竟都无法撼动半分陆沉昭的意志。
许多事情,尽管她不愿相信。
但,也木已成舟了。
失败是成功他妈!尽管短时间内,不…应该说,想要打消陆沉昭心里那份念头,恐怕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花费很多很多的耐心才能办到。
但。
这是自己照顾长大的徒弟。
无论如何,
也不是可以轻易放弃的人。
累便累吧。
这种事,慢慢来就好……
“出来吧。”
姜白衣仍是冷若冰霜。
说的话却不知不觉软了下来:“滚去吃饭,读书,该干嘛干嘛!”
说完,便转身走了。
这个狗逆徒,竟真下定了决心,不吃不喝不撒不拉……
如此下去,怕是要伤及根本。
罢了。
我命中该有此劫。
……
直到姜白衣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陆沉昭提着的那口气才瞬间泻去,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只差一点。
刚才,只差一点就要认输了。
万幸……
他赌赢了。
拼着受伤,拼着根基受损,他赌赢了这次。
“果然……”
“师尊心里是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