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柱香后,姜白衣心事重重的下山去了。
脑子里不断响起祁欢颜刚才的话,姜白衣突然有种悲哉哀哉的感觉。
“师妹,你好生回忆一番,是不是曾多次在沉昭那孩子面前行事无所禁忌…直白点说吧,就是赤足暴露于他面前。”
姜白衣想了想。
沉昭最初上山那年,因为一些很不好的经历而惧怕雷雨天气。
每逢电闪雷鸣之际,那孩子总是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睡不好觉。
后来,姜白衣便会在雷雨天时将陆沉昭带在身边。
她伏于案前读书,陆沉昭便趴在她腿边睡觉…说来也是奇怪,只要到了她的身边,那孩子便不再惧怕电闪雷鸣,很快便能熟睡过去。
还有陆沉昭十四岁那年。
那是在一堂关于“孝道“的讲义课后,陆沉昭傍晚时分端着一盆热水敲响了她的房门。
“师尊,徒儿有个不情之请。”
“沉昭自幼无父无母,惟师尊视我如己出尔……徒儿今日听了师尊讲的典故亦心有所感,便想着亲手为师尊洗一次脚。”
那时,孝心似乎还没变质。
而且姜白衣自认是个七尺好男儿,自家乖徒弟懂得孝顺,自然是眉开眼笑地答应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陆沉昭为自己洗脚是那般仔细认真。
没准儿,这逆徒早就惦记上了!
简直气煞我也!
现在时辰还不算晚,姜白衣不打算这么早回摇光峰。
四处转转吧。
让那逆徒倒悬着好好清醒清醒!
说起来,祁欢颜那个狗东西也不是什么好鸟……当初自己嫌裹脚布不干净,便发明了袜子——谁知道她那个狗师兄竟能举一反三,发明出了小腿袜、长筒袜、过膝袜等等。
哦对,蚕丝织成袜子别具风情这种事,也是祁欢颜偶然发现的。
最初只是和夏知窈在私下里玩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play,后来觉得自己发明之伟大实在不应该藏着掖着,便脑子一热推广全宗上下。
姜白衣那几件便是祁欢颜在她前两年生辰送的礼物。
当然,祁欢颜有胆子送那等礼物,便是做好了被提剑追砍的准备——事实也是如此,当众拆开礼物的姜白衣瞬间暴走,从摇光殿追杀祁欢颜到山门之外。
种种过往,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才铸就了如今陆沉昭这般大逆不道的心思。
姜白衣前世没压的马路,这辈子全用在崎岖的山路上了…从问剑峰下来后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一路绕过丹鼎峰与松雾峰。
如今正在青岚峰下。
这时节的青岚峰已是光秃秃一片,这都拜青岚一脉独特的品味所赐。
青岚一脉的祖师奉行苛己道,当初潜修于青岚峰上一甲子未曾下山——为了修行,那位祖师无所不用其极,以铁砂洗身,择巨木而撞,请旁人鞭笞,迎瀑布直落。
从那之后,青岚峰便走在自虐的道路上一发不可收拾。
当初剑挑诸峰时,当代青岚山主,那个名叫青芒的扑克脸,是姜白衣比较之下认为最难缠的对手,肉身横练堪称人间兵器,剑道粗犷而一往无前,给她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后来,当姜白衣听闻,那位青岚山主为了横练肉身,整日让道侣鞭策自己…甚至连做那事的时候都是某种不可言说的风格。
她想到了皮鞭和蜡烛之类的……
但是人家玩的比她想的更邪乎,祁欢颜曾偷偷告诉她,青岚山主做那事的时候,会令其道侣持剑挥砍于他,并责骂羞辱。
祁欢颜:青芒师弟之勤恳实为我辈楷模,此乃身心同修矣!
姜白衣当时心想:抖m是吧?
如今走在青岚峰下,姜白衣下意识地就加快了脚步。
毕竟,这山上都是些脑子有病的家伙。
又在山里闲逛了一个时辰,姜白衣才恢复到了心如止水的状态回了摇光峰。
很好。
隔着老远,便能看到那逆徒仍悬挂在房梁之下,左右轻轻摆动。
姜白衣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迈着轻快了许多的步子朝殿中走去。
为何说陆沉昭是当今剑宗第二天才?
除却二十五岁步入撼山境的姜白衣不谈,十七岁便已半只脚踏进中三品的陆沉昭境界令人眼前一亮便也罢了——他的心性也是一等一的好。
悬于半空,竟可驱散万般杂念入定。
这份心性在剑宗也是屈指可数。
他十七,正是少年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年岁。
却偏要为不可为之事。
如果抛开这孽障的执念是冲师不谈,这份执着其实与自己又何其相似呢?
罢了。
小惩大戒,便放他下来吧。
想到这,姜白衣双指并起,催动灵气挥出。
一道无形的劲气划过吊着陆沉昭的绳子,触之即断。
啪的一声。
陆沉昭直直砸在地上。
孩子还有点懵,摸了摸后脑勺看向眼前的姜白衣。
“师尊……”
他有点不敢直视姜白衣。
姜白衣伫立了片刻,一言不发地走了。
一缕香风掠过,陆沉昭呆愣愣的摸着脑袋,直到姜白衣快走到后殿门口才反应过来,慌忙起身追了过去。
“师尊,你听我解释……”
姜白衣脚步停下,头也不回说道:“听你解释什么?解释你早就意有所图?”
十四岁那年假借孝道给我洗脚便已有此等可怕的苗头了吧?
陆沉昭耳根一红。
羞耻之事被师尊撞破,他虽有心解释…可陆沉昭心里却也明白,自己的心思并不单纯。
于是便支支吾吾的开口,“师,师尊…我承认自己的确……”
的确倾慕于你。
可我真的不是什么变.态啊!
只是,陆沉昭这句话压根没等说完整。
姜白衣的火气便噌一下又上来了。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大逆不道的东西,你若解释几句也就算了…我尚可不再计较今日之事。
可你一副委屈巴巴的语气承认了!
痴恋双足,而且还是我的,我可是养育你十年之久的师傅!
“孽障!”
姜白衣回头,眼神锐利:“还不住口!”
“师尊,我……”
陆沉昭哪里知道。
他唠的城门楼子,姜白衣说的胯骨轴子。
“陆沉昭!”
姜白衣忽然没了耐性。
她彻底转过身来,目光如剑:“既然你这么喜欢那等事物,便从今日开始…你负责裴疾的鞋袜清洗三十日整,若有一日怠惰,我定将你逐出师门!”
“我便非要掰一掰你的性子!”
姜白衣一顿输出,陆沉昭应接不暇只是愣在原地。
“再敢私自进我房中……”
“我便亲手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