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这下好看了!”
左侧第二个台前,围观的弟子们躁动起来,引起了诸多人的注意。
祁欢颜眼中隐含笑意,向一旁的姜白衣小声道:“你好徒弟上场了,啧啧…我记着沉昭今年才十七岁吧?”
“此等天资,令师兄汗颜啊!”
姜白衣连头也不转,淡淡回道:“也就那样。”
那擂台上,站着的正是让姜白衣又爱又恨的逆徒,其实抛开他那离经叛道的想法不谈,姜白衣始终把陆沉昭看作摇光一脉未来的接替者。
不信,你且看去。
陆沉昭身着朴素练功杉,腰挂三尺剑,一头黑发束在脑后,剑眉星目,温润如玉。
而对手,一个看起来比他年长些的问剑峰弟子,站在擂台的另一边与之对视,竟然有些弓背绷肌的意思。
这是紧张使然。
“摇光一脉陆沉昭,请师兄指教。”
吴夷只觉得自己运势着实差劲了些,怎么第一场便碰上了如此棘手的家伙!
他丝毫不敢放松,眸色凝重紧盯着云淡风轻的陆沉昭:“问剑一脉吴夷,请陆师弟指教!”
一人一句后,谁也不说话了。
陆沉昭站着不动,吴夷也不想先一步出手。
如果能抢占先机的话,对比试来说固然是一种优势,可这种抉择是伴随着风险的——敌人越强,风险越大。
很显然,陆沉昭便是他认可的对手。
擂台一侧。
一面白无须的…老人?
看面相、看打扮、看体态,都是位老者无疑。
可这人面白无须,与旁人亦是谈笑风生,丝毫不见老态,反而显得生机勃勃。
“近前这位年轻的小友不错。”
老人笑着开口说道,“心性便胜了一筹。”
在这穿衣打扮普通至极的老人身边的,是个穿着华贵官袍的中年男人,此时面对老人的话,这位看起来颇为雍容的中年男人却丝毫不敢托大。
稍稍低下了头,“先生说的是。”
这刻板呆滞的回答让老人有些不喜,便皱了皱眉看向中年人:“阿奴,此处又无族中旁人,你守的哪门子规矩?”
中年人却仍是一丝不苟,“阿奴幸得家主赏识,能有今时今日之成就,得以陪同先生一起前来剑宗观礼便已是极大的幸事了。”
他的意思是……
该有的叔,该恪的礼,他都会认真对待。
老人撇了撇嘴,而后忽然有些感慨:“说起来,我指定你陪同前来也是因为你我之间有诸多相似之处啊……”
“你叫阿奴,我名柔甲。”
“生来既得贱名,亦无捷径可走。”
“不容易的。”
老人说完,便笑笑了拍拍中年人的肩膀:“所以,你不必拘谨。”
两人谈话间。
台上的陆沉昭终于沉不住气了。
倒也不是沉不住气吧,主要是他觉得有点浪费时间。
唉……
这位问剑峰的师兄,本可以撑过一招的。
而今。
陆沉昭的眼神变了,与姜白衣如出一辙的冷冽从眸底晕开,以这小擂为中心点,方圆十米内的灵气陡然暴躁起来。
“剑势?”
祁欢颜眼中惊喜,笑着问向姜白衣:“沉昭这孩子剑道天赋竟如此妖孽不成?!”
“只是初窥门径罢了,不足挂齿。”
姜白衣觉得,自己只是在很中肯的点评而已。
可这话落到祁欢颜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刺耳,想想他天赋最好的二徒弟,如今二十有七,去年触碰到了中三品千钧境到敌万境的门槛便下山历练去了。
而他下山前,也只是剑势初成而已。
“师妹莫不是在讥讽我?”祁欢颜想什么说什么。
姜白衣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没有。”
师兄这是又在抽什么疯,一句简单中肯的评价便让他心思翻涌?
果然,能做到集团CEO的城府都深。
姜白衣这句话后,二人的聊天便也随之中止。
缘是擂台上有了变化。
吴夷自认为也许会输掉这场比试,但他始终不曾觉得,自己会输的这般彻底,输的这般糊里糊涂。
陆沉昭动了!
他的眼只是眨了一下,视线内便只剩下陆沉昭身后一片迎风而动的衣角,那柄挂在腰间的长剑不知何时已被陆沉昭拔出。
此时,正一剑递来。
吴夷心中大惊,呼吸间已乱了方寸,只剩本能催使他握剑。
却未能出鞘。
“师兄,承让了。”
那把朴素的剑便如眼前少年朴素的衣装,刃尖抵在自己的脖颈间,差之毫厘。
吴夷深深叹了口气,垂着头。
片刻。
搭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放下,语气有些颓丧:“我输了。”
听到这句话,陆沉昭便收剑入鞘。
转身正欲离去。
“陆师弟…”吴夷从身后叫住了陆沉昭。
陆沉昭回首,“师兄?”
吴夷嘴中苦涩,还是硬着头皮问出了他难以释怀的问题:“方才…师弟是察觉到了我呼吸之间的频率吗?”
早片刻动手也好,晚片刻动手也好。
可眼前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师弟却偏偏是在他一呼一吸之间悍然出手。
陆沉昭略微思索。
而后沉声道,“师兄心绪乱了,所以便有了破绽。”
果然!
得到了自己想听到又不敢听到的答案,吴夷心中虽然百般复杂,但终究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双手合于胸前行了个平辈之礼。
“受教了,陆师弟。”
陆沉昭也丝毫没有胜者的张扬,立马合手回了个礼,“师兄言重了。”
而后。
二人各自转身跳下擂台。
擂台旁边,负责监察的执事长老也敲响铜锣,清清嗓喊道:“摇光峰,陆沉昭胜!”
陆沉昭从人群中穿行。
与那始终观赛的老人擦肩而过。
“小友。”
那老人笑着开口,“你的剑很不错。”
陆沉昭顿住脚,回过头看去。
是位…老人?
“谢前辈夸奖,晚辈仍有诸多不足之处。”
老人眼中的欣赏更甚,天赋好,心性也好,更是个懂礼貌的孩子。
他的声音忽然在陆沉昭耳边放大。
“朝歌白氏,亦可扫平小友修炼之途上诸多障碍。”
朝歌白氏?
大庭广众下,这老人便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抢剑宗弟子吗?
陆沉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环首四顾。
周围人不少,却好像除了他没人听到这老人说的话似的。
心中却也有了答案。
陆沉昭表情严肃,语气恭敬:“光明人行磊落事,前辈何故传音入密?”
“晚辈生于荒野,长于剑宗。”
“先告辞了。”
恭敬行礼,转身离去。
老人笑了笑,却并未动怒,反而饶有兴趣地盯着陆沉昭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这一幕,却也落到了姜白衣和祁欢颜的眼里。
姜白衣面色如常,而祁欢颜却有些不喜的皱了皱眉头:“那老不死的是不是跟我好师侄搭话了?师妹,咱们得打起精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