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你看看这个……”
祁欢颜递来一张信纸。
收回目光,姜白衣接过了祁欢颜递来的信纸看了起来。
片刻。
把信纸攥在手心,姜白衣侧过头看向祁欢颜:“什么时候的事情?”
祁欢颜目送着不远处的俞冬青被搀扶着离开,轻轻叹了口气。
“昨日申时。”
姜白衣微微蹙起眉头,“昨日申时吗?”
“吕师兄昨日身在何处…还有,为何没有抓到潜入之人?”
祁欢颜抬头看了眼太阳。
藏在云雾之间,偶有一行惊鹭略过天际。
“昨日群山深处有妖气肆虐,吕师兄亲自前去查探情况便不在宗门内。”
“那潜入者目的明确,若不是妖气肆虐的时间和地点都实在有些诡异和蹊跷,吕师兄也不会下山前格外交代加强防范。”
姜白衣闻言却是勾唇冷笑,“着实太巧了,正逢我宗盛事,诸多山主长老无暇分身,又刚好赶上了蛰伏了十年之久的大妖暴踪迹……你觉得会是谁?”
祁欢颜摇了摇头。
“不好妄下定论,觊觎剑宗者不在少数。”
姜白衣却不认同,凝视着一脸平静的祁欢颜质问道:“是难下定论还是不想下定论呢?”
“师兄,知晓冬醒峰后崖之事者寥寥三两。”
祁欢颜却不想再深究下去了。
“…现在不聊这个了,”躲似的扭开身子,“我去看看那边的弟子比试。”
那个人,祁欢颜终究还是无法释怀放下。
轻轻叹了口气,姜白衣也不再抓着不放了,其实看到信纸上所写内容时,她便大概清楚了是什么人在背地里谋划些什么。
“虞见卿……”
默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姜白衣收回了注视祁欢颜背影的目光,转而投向远处的擂台。
说几句话的功夫,蒹葭那孩子便胜了。
平静的眸底闪过一丝满意。
今日的比试赛程安排的比较紧凑,三十一人轮空一个,决出所有胜者后共计一十六名弟子进入下一轮,如今擂中还有两三组弟子胜负未分。
待全部结束后,歇息半个时辰后便开始下轮比试。
下一轮是十六进八。
有趣的是,本就声名鹊起的那些天才弟子外,有几位平日里表现平平无奇的弟子这两轮比赛下来亦让人眼前一亮。
姜白衣倒是豁达,于她而言剑宗弟子越是朝气蓬勃她便越是开心。
至于自己的三个弟子会不会取得好的名次,其实不重要。
无论蒹葭也好,亦或者裴疾和沉昭也罢,姜白衣督促他们修行从来都不是为了争强斗狠——那是修行人下乘中的下乘。
《摇光一脉师门守则修订版2.0》中第五条规定指出:潜心修炼是为了让傻叉好好跟自己说话。
且蒹葭那孩子性子随和,不重视那些虚名。
裴疾的情况……三言两语又很难说得清,他连厉害些的外门弟子都打不过。
最后,便是陆沉昭。
姜白衣承认,自己对这个小家伙是寄予厚望的。
但一时之得失成败何以论英雄,她从来都是告诉陆沉昭修炼不可从急,一步一个脚印才是这世上最大的道理。
三十年后论成败,届时再回过头来看便能通晓一切。
不过即便如此,姜白衣亦或者是陆沉昭打心眼里想的其实都一样,这次论剑,他的对手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冬醒一脉白澜,这代弟子中率先突破中三品的家伙。
先前他与松雾一脉俞冬青间的比试,姜白衣是全程观看的。
怎么说呢?
剑宗秘典是宗门内最中正平和,流传最多的剑籍功法,多是外门和一些性子闷沉的弟子们用来磨砺基础才会修炼。
而这部功法内附了几个很不错的剑技。
百鸣剑,便是其中难度最大、威力最强的剑技。
这式剑技既不能磨砺心性与肉身,亦无法让习练者从中窥得太多感悟,且修炼难度难度之大绝非常人能够忍受坚持。
百鸣剑上手简单,只需持剑自引灵气灌注暴起,以剑身为媒介将气叠与敌手剑刃左右引发焏爆便可。
但前面叠一次两次还好,越到后面便越要瞬发叠气更多次。
这便是百鸣剑的难点。
姜白衣从前也觉得有趣而习练了一段时间的百鸣剑,但这式剑技除却威力巨大外简直一无是处,草草练到了三十三叠音后便彻底没了兴趣。
而那冬醒一脉的白澜,大器晚成的天才弟子。
二十四岁的中三品千钧境,始终修炼剑宗秘典,如今竟将百鸣剑练到了三十叠音的程度,毫不夸张的说,这人便是陆沉昭接下来唯一的敌人了。
甚至,陆沉昭亦稍逊他一筹。
为了几个小家伙能德智体美劳全方位健康发展,姜白衣是下了极大功夫的。
别峰弟子一天所有时间全都用来做与修行相关之事,但唯独摇光峰不同——从拜入山门那天开始,陆沉昭他们三个小家伙便在接受姜白衣带来的超越时代的眼光和思想。
他们时常思考、能够分辨对错、清楚世间无绝对的黑白是非。
有自己的兴趣,亦养成了独属于自己的处事态度与见解,他们有思想、有抱负、热情而真挚。
这便是姜白衣的育徒之道。
所以,他们相比于同期拜入山门的弟子,其实修炼的时间要少很多。
想了许多,姜白衣的嘴角竟不知不觉的扬起轻笑。
自己的三个徒弟还是都不错的……
咳咳,除了陆沉昭那个有悖人伦的逆徒之外。
忽尔。
姜白衣便是笑不出来了。
远处有些骚动,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穿过,享受着周遭人的注视和议论。
“逆徒……”
咬牙切齿的呢喃一句,姜白衣的眼神便冷了三分。
远处那人,不是裴疾又会是谁?
此时的裴疾春风得意,搂着一位看装扮像是丹鼎峰的女弟子柔情蜜意,附耳攀谈。
好吧。
至少蒹葭那孩子还是不错的……
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句,姜白衣下意识地搜寻起了秦蒹葭的身影。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姜白衣闭上眼深深叹了一口气,再也不想在这待着了。
转身,拂袖而去。
在中间擂台后方弟子聚集之处,秦蒹葭正撸起袖子,踩着台阶跟人谈笑风生。
因何谈笑风生?
那些弟子围在一起,竟然当众开启了赌局?!
而秦蒹葭,便是参与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