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衣从问剑峰下来时,已快到丑时。
脑海中不停循环着祁欢颜的话,心绪沉到了谷底翻腾久久不能平静。
“你既无道侣,亦未修炼肉身武学。”
“如何去?跟谁去?去了之后,且不论能否争得惊蛰武典,便是自保又能不能做到?”
“师兄没别的意思…或有人选,但你愿意吗?”
“沉昭自幼根基不稳,温养身体时修炼了不短时日的肉身武学。”
“你,能下这个决心吗?”
姜白衣的心乱了。
当祁欢颜说出那方秘境苛刻的条件后,她也想到了陆沉昭。
可是……
进入秘境便会被烙下长情印契——这倒也无妨,本来自己也没打算找什么道侣,此生孤身一人便可。
沉昭虽然对自己有些情愫,可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孩子罢了。
烙下此印契,也就意味着沉昭此后与其他女子再无法有半分情缘牵扯,这是天地大道的规矩。
在姜白衣看来,自己怎么样都可以,但误了沉昭终身,于他而言太不公平。
况且。
此一去万分凶险,不仅是十六州天下风云际会之处的凶险,更有虞见卿如狼似豺藏于暗处。
虽然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但这个名字就意味着没有好事。
多一世可活,姜白衣自认是没什么遗憾的。
可沉昭不同…他不能,也不应该陪自己以身犯险,可那秘境进入的条件如此苛刻,自己又能找谁一同前往呢?
似乎,陷入了某种死局。
姜白衣下了问剑峰后并未直接回摇光峰。
她有些不愿。
若回去,能不能忍住讲此事说与陆沉昭听…她无法确定。
四处走走吧,权当是散心了。
……
问剑峰后殿中。
夏知窈扭着丰腴的身子探开卷帘走出,静静站在祁欢颜身后。
半晌。
才轻声开口问道,“夫君为何觉得,姜师妹一定会带着沉昭前去呢?”
祁欢颜摇了摇头。
“我一点也不觉得师妹会带着沉昭去。”
此话落入夏知窈耳中,让她有些疑惑地问道:“既如此,为何还要讲给姜师妹呢…我不明白。”
祁欢颜闻言微微一笑。
“师妹自然是不愿带着沉昭犯险,可沉昭一定愿意。”
“此为博弈…”夏知窈不认可祁欢颜的想法,“无论是师妹亦或沉昭,哪个出了意外都是剑宗的损失。”
“秘境内的事情说不好,阴沟翻船的概率是有的…”祁欢颜显然有自己的想法,“沉昭那孩子肉身横练的不错,前些日子硬抗赵解甲龙吟剑也不曾伤及根骨。”
“还有师妹,她再如何没练过肉身武学,剑道境界也是在的。”
说着。
祁欢颜缓缓起身,走向了旁边的墙上,指着挂在上面的十六州天下堪舆图。
“玄旎乃兵家重地,临渊更是水陆交汇之所…拂雨仙子的惊蛰武典现世,想必会惊动不少人前往。”
“师妹与沉昭进入秘境后暂且不谈,若是得手惊蛰武典,如何带回剑宗才是最重要的。”
“你看这……”
祁欢颜的手指缓缓移向临渊城外的某处,“那秘境便在这附近,你可看出什么了,夫人?”
夏知窈瞳孔微缩,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三江交汇,距离北狄州不过寥寥百里,难道你……”
“三江总督,卢雁南。”
祁欢颜笑着给出了这么一个听起来不可思议的答案。
卢雁南,前楚最后一位三江总督,统领北狄、玉川两州以及寒江支流、眠月江和龙江区域的水陆两军。
至于这个解题的答案为何不可思议…则是因为卢雁南此人与剑宗有些瓜葛。
三十年前,卢雁南的父亲便是死在师爷他老人家的剑下。
夏知窈甚至想过祁欢颜会大手一挥派遣数位山主暗中下山帮衬,或是亲去玄旎州……任由她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三江总督卢雁南这个答案。
前楚已灭,所谓的三江总督虽已名存实亡,但卢雁南麾下的军队是实打实的。
二十万两州守备军和六万水师,都是楚军精锐中的精锐。
别的就不说了,待到姜白衣和陆沉昭从秘境出来后,若有人图谋不轨,只需卢雁南派遣数百骑护送左右便无人敢再动什么歪心思了。
姜白衣代表着剑宗,再加上卢雁南的亲兵。
若还有人敢动手,那便是同时打了剑宗和他卢雁南的脸…没有人,可以同时承担两大势力的怒火。
再说,寻常搬山境即便联手恐怕也难以奈何师妹,若是苍玄亲至……剑宗又不是没有苍玄境,如果真有人拎不清玩过了火,祁欢颜甚至做好了玩一出十六州江湖废一半的打算。
比底蕴,剑宗向来没有怕过谁。
夏知窈有心想问祁欢颜是如何说动卢雁南的,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祁欢颜若想告诉她,便已经说了。
没说,就是不愿跟她讲。
能让卢雁南暂时放下杀父之仇,还真是难以想象……
“既然你都谋划好了,那便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吧,”夏知窈想了想说道。
祁欢颜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哪里是我的想法啊…之后如何发展,全在沉昭那孩子一念之间。”
“不妨一赌?”夏知窈笑道,“我觉得沉昭会去。”
“你这可是抢了我的话…”祁欢颜也笑了,“能与心爱之人加深羁绊,沉昭无论如何也会去的。”
“更何况……”
“此番事关裴疾生死。”
夜已深。
夏知窈不想再跟祁欢颜拉扯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了,他们都知道陆沉昭会做何选择。
此时,她倒是想做些别的事情。
想到这里,夏知窈收敛起了那副略带狡黠的笑脸,扭着聘婷婀娜的身体走向祁欢颜,而后轻轻贴了上去,媚眼如丝。
“夫君,就算是我赌赢了好吗?”
说话已有些意乱,待祁欢颜垂眸看向怀中娇妻时,便是意乱后的情迷。
“我赢了,你便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哦……”
祁欢颜心有所感,手掌搭在夏知窈的腰间摩挲,挑了挑眉问道:“哦?夫人不妨说来听听?”
夏知窈柔弱无骨的手慢慢落在祁欢颜的胸膛上,指尖轻轻划过肌肤缓缓画着圈。
“听闻青岚山主与道侣间有些刺激的游戏,”夏知窈撒娇似的说道,“你我夫妻多年,还从未试过这种游戏呢!”
祁欢颜咽了下口水。
他喜欢夏知窈哪一点?不就是外表知性淑女实则内心火热无比的反差感吗?
活了一个多甲子,祁欢颜自认玩什么都放得开。
所以,他当即便点头答应了夏知窈:“夫人所求,惟夫所愿也!”
话音刚落。
便俯身横抱起了夏知窈,一头闯过流光溢彩的卷帘,快步走回屋里。
“夫人……”
“收声!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