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觑。
没人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秘境如此诡异,若随便做了什么举动触犯规则,下场便只有一个死字!
“请,诸位入场!”
再一次。
那老者的语气有了变化,急躁、阴沉、强硬而冰冷。
姜白衣看了看仍没有动作的人群,握着陆沉昭手腕的手微微用力,“走吧。”
总归,是要往前的。
“好。”
陆沉昭毫不犹豫地回答,迈腿和姜白衣一同往更深处走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一双师徒神情坦然的走向了庭院深处——连接着后方庭院的门户,一扇敞开的亭台长廊窄门。
“咱们也走吧。”
笑眯眯的江稚鱼抬起裙摆,扭着聘婷婀娜的身子率先迈步。
颜懿微微皱着眉,思索再三后,咬着牙跟了过去:“江稚鱼,你可有把握?”
江稚鱼侧目看了过去,嫣然一笑。
“没有呀~”
“你!”颜懿这一口气好悬没喘上来,脸色几经变换却终究什么也没再说。
再看姜白衣与陆沉昭。
此时,二人已然走到了这窄门前站定。
“沉昭,”姜白衣轻声开口道,“此方秘境危机四伏,若你我身陷囹圄,为师会为你开辟一条生路。”
这,是姜白衣的承诺。
她方才试了试,体内被压制的灵气迟滞到了极点。
想要调动,几乎是天方夜谭。
可……无论如何,她都是剑宗不世出的天才,实实在在的中三品搬山境!
不计代价,或可博得一线生机!
陆沉昭闻言脸上却多了一抹急色,他很想立刻拒绝姜白衣…但他很清楚,那绝对是无用功。
到了生死时刻,姜白衣一定会不计后果的送他离开。
罢了。
言语执拗两句没有任何意义,若真是到了那般山穷水尽的境地……
“我知道了。”
陆沉昭这么回答,心里却是另一番话:若到了那一刻,我会先师尊一步死去。
“嗯,”姜白衣点了点头,其实陆沉昭利落的回答落在耳边…听了,也只是听听而已。
她半个字都不信。
如此一问一答,只不过是心中焦虑作祟。
不管怎么样,听到了陆沉昭这句回答后,她是稍微放下些心来的。
“进去吧。”
说完,二人齐齐迈步,径直走进了窄门之中。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们。
在姜白衣和陆沉昭迈进窄门的瞬间,几乎所有人的呼吸为之一滞。
在所有人的眼中,二人的背影在进门的瞬间,便开始迅速扭曲起来…只是几个呼吸间,便彻底消失不见。
“客二,余三十。”
几乎同时,那沉默寡言的老人阴冷的声音响起。
短短五个字,却如惊雷般炸响在所有人的耳畔……心思敏锐之人,几乎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快走!”
颜懿脸色一变,拉起慢悠悠的江稚鱼全速冲向窄门。
在他们加快脚步的瞬间,庭院彻底乱了起来!
武道傍身的人们,底盘是何其之稳——在这青砖铺砌而成的平坦地面上,几乎不可能摔倒。
可是。
那老者呢喃一句,却宣判了半数人的死刑。
所以,在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冲向窄门的时候,有落后者见身前人不曾防备,一把将其推倒在地…突然失去重心跌倒的人慌乱至极,正想从地上爬起……
一个,两个,三个…不知多少人,毫不犹豫地从他身上跨过。
你推我,我拽你。
至多同时进入两人的窄门,密密麻麻的人群挤作一团,爆发出了激烈的冲突。
……
一阵眩晕后。
姜白衣和陆沉昭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是一间逼仄狭小的房间,四面无窗,唯一的光源便是房间正中的木桌上一簇烛光。
“看来,这秘境是多层叠加而成的。”
看到眼前这番场景,姜白衣迅速给出了答案:“恐怕我猜的没错……”
她转头看向陆沉昭,微微叹了口气:“唉…沉昭,这拂雨仙子对靖远侯世子,应该不剩几分爱意的。”
到了这里。
即便再迟钝的人,应该也能想清楚一些事情了。
陆沉昭没有反驳,只是眼中略带担忧:“不知道这一关又是什么花样。”
“应该快知道了……”姜白衣呢喃道。
……
庭院之中。
遍地的鲜血和倒下的人。
有的还在痛苦的哀嚎着,颤颤巍巍地爬向窄门。
有的人,却已在激烈的冲突中付出了最为惨痛的代价…此时躺在地上,再无呼吸。
厉文虎是前楚驻守在玄旎州的守军中一位武道傍身的千夫长。
这些年来,褪去戎装的他游荡在玄旎各处,扛起了宽刀做了逍遥入世的散修。
此时。
厉文虎身上的短打武衫已被鲜血浸透,额前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不停淌着滚烫的鲜血。
被血模糊了视线,他只觉得浑身提不起力气,越来越冷。
尸山血海闯过去了,叛军围城活下来了,这些年来…无数次江湖仇杀,刀光剑影,都没有要了他的命!
所以,这时候的厉文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活着!
我要活下去,我不能死!
至少,也要报了仇才能死,我要报仇!我要亲手杀了那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横练武学臻至化境的厉文虎,便是被与他一同前来的同伴,他捧在手心十余年的结发妻,从背后偷袭跌倒。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毒妇迈过自己的身体,狼狈地冲向了窄门。
可,他站不起来。
前后左右,到处是厮打在一起的人,无数双脚践踏在他身上。
失去了灵气加持的横练武学,亦难堪如此重负!
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厉文虎的指尖死死扣在青砖指尖的缝隙里,即便是指甲开裂,流出鲜血,他也咬着牙一点一点爬向唯一的生路。
可是。
有人,却快他一步。
“不要,不要……”厉文虎虚弱的呼喊着。
他眼睁睁看着那人踉跄走去,一头扎进了窄门之中缓缓消失。
厉文虎不知道进去了多少人,可是他明白,随着那个人走进窄门,他活下去的可能便又小了一分。
很快。
他得到了最后的答案。
随着那人消失在窄门之中,始终伫立在庭院正中的老人,再一次开口了!
“客满——!”
短短两个字,令人讨厌至极却也胆寒的拖长。
老者,再次换上了微笑。
迈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