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是人类所无法理解的存在，不可名状，不可直视。祂们的尊名只不过是我们根据其晦涩的启示中声译过来的一部分……”
“古神的侵蚀大多表现为呓语、幻视、错觉，灵感越高的神秘学家越容易获得祂们的启示……但这种‘启示’往往是致命的，所以古今以来对其的解读少之又少，也不乏以启示为名招摇撞骗的神棍。”
“目前没有系统性的治疗方法，据粗略统计，历史上已有超过3400名神秘学家死于侵蚀。症发表现多为陷入疯狂，徘徊在自己的梦境中，成为古神的狂信徒……因仪式泄露的平民受害者更是不可计数。”
“我个人的建议是，当你遇到这种情况时，不要聆听，不要对视。想办法转移注意力，装作没有察觉。”
“对祂们的了解越少越好，认知是陷阱：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这是无数前人用鲜血总结而出的经验。”
“最重要的一点，不要求助，暗示也不行，这会让污染扩散。除非对方拥有能抵抗古神侵蚀的能力或者神圣遗物……”
“除非祂沉眠，或者你死亡，这种隐秘而无形的联系才会彻底中断。”
“这样的生存方式，意味着守密，意味着承受孤独，意味着孤立无援，意味着与世界抗争，意味着与自由无缘。”
“最后，祝你好运。”
……
难得的好觉。
凯恩将抽屉中的满是皱褶的羊皮纸手稿重新检阅一遍，伸出颤抖的手盖好墨水瓶。
“真见鬼的荒谬！”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你想想，至少比起在那个鬼地方好。”
“为什么你还是不知足呢，凯恩.卡特？”
“——我也想知道。”
这些手稿都是在神秘署的资料室的角落整理而来的，照常理来说这么重要的研究记录理应加以保密才对。
到底是人们真的已经把邪神的威胁当作空气，还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等着他发现？
他对着沾粘抹不掉灰的全身镜整理好自己的衣冠，镜中的自己露出沉郁之色。
脸颊上裂出的一条尖牙却在肆意狂妄地嘲笑。
他一巴掌朝自己脸上抽去……
清晨的早饭是小麦粥与培根，作为房子的女主人，早餐自然是艾特琳娜准备的。这种食材料理的简易程度，即便是她这种懒人也能轻易驾驭。
血姬不吃早餐，量对于凯恩一个人是绰绰有余的。他对于食物并不挑剔，在他看来，这些就已经算是人间美味了。
穿着蕾丝睡衣的艾特琳娜懒散地瘫在沙发上，从箱子中抽出一叠报纸津津有味地看着。
凯恩很想问宅在家里是怎么获取当天晨报的，但他没什么心情，也没开口的勇气。
自己红着的半边脸可不能给她发现……
“我先上班去了。”
艾特琳娜点点头，目光没从报纸上移开。
直到凯恩走出门去，她才放下矜持，顶着太阳探头沿窗外目送男人的背影。
“西蒙，给他买个公文包，提着个破袋子怪寒碜的。”
“小姐，您别太惯着他了，男人的也是要讲究尊严的，过度关注和过多赠予只会……”
“是吗？难道女人就不讲究吗？”
“某箱子无话可说……”
在伦敦这座城市的浸染下，凯恩也学会了上班乘地铁，这样就节省了不少时间。
核站，付钱，检票，撕单，流程化，他很容易理解。
走上地铁，只有报纸中埋着头的人群。两排看过去，只有帽子，各式各样的帽子——它们白，它们黑，它们标致，它们统一。
没有他想要看到的那顶与众不同的高高丝绸礼帽。
茫茫人海，只有他和一个神情忧郁的女孩是异类——他们都没有报纸。
那女孩疲惫的目光略带着点好奇投向身着正装的他。
凯恩挤出了一个笑容，他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什么样的——也许勉强、也许虚情假意、也许十分难看。
好在，那个女孩也笑了。
地铁规律的隆隆声中，他不禁有些想念海德奔放的口音，简单而自信的笑容。
“列车即将到达苏格兰场站，请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听见熟悉的语音，凯恩站起身来，灵性直觉却陡然一缩——
『咔嚓』
他装作没有觉察地重新坐下，这种危机感便逐渐隐匿在人潮中。
等下站的人鱼贯而出时，他才在夹在人群中间低调地离开。
“那是什么……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画面——单反相机？”
“不远，敌人的距离……但我根本没办法发现他，他似乎也没有发现我……”
“呵呵，没本事还是不要去碰二等功了，毕竟我连半个神秘术都不会。”
凯恩选择战术性撤退，终于走进苏格兰场大厅中时，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弛下来。
顿时，他一拍脑门：
“我不是就在警局么？直接报警不就行了！”
……
“凯恩先生，您好，我们有什么能帮到你？”
“我要说的事……你们千万别害怕。”
“我们是探员，我们不会怕，您请说——”
“我刚才，差点被别人拍照。”
（肃然起敬）
“凯恩先生，您是有什么……重要的身份吗？”
他们猜想这位先生是不是军情五、六处的人。
“不，没有，我只是差点被别人拍照，我觉得一旦被拍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那就是来找茬的了。
“咳咳，先生，您知道的，肖像权这事不归我们管，您应该去找……”
“神秘署？”
“噗嗤——”
“你在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
“什么高兴的事？”
“我的未婚妻跟我订婚了。”
“hhhhhh……”
“你又笑什么？”
“emm……我的未婚妻也订婚了。”
（沉默）
“你们的未婚妻是同一个人？”
“对对对……”
“hhhhhhhhhh.......”
“不是，是同一天订婚。”
（拍桌子）
“我再重申一遍，我没有在开玩笑！”
“hhh，对对对……”
（触手阴暗扭曲爬行）
“喂……！！”
“哎，我们言归正传，那个，你报警过来是要干嘛呢？”
“帮我找一个相机，上面有神秘术，很可怕的！”
“噗嗤——”
“你欺人太甚，我忍你很久了！”
“我未婚妻跟别人订婚了。”
“你明明在笑我……啊？等等，抱歉，不要这样笑，很瘆人好吧。”
“凯恩先生，我们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多好笑我们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滚啊，你个成功人士！”掩面狂笑的探员狠狠地踹了同事一脚。
“行，你们赶快出警，好吗，很危险的多带点人。”
凯恩不抱希望地起身离开，后面的狂笑渐渐变成抽泣。
“哥，没事，还有我在，今个不醉不归。”
“滚啊！！”
某人一阵扶额——
这年头，连警察都想报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