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室中,被迫营业的三人面面相觑。
“我觉得腰有点酸了。(是不是应该跟旁边那位小姐打个招呼比较好?)”
“我也是。(你看着办吧。)”
南希小姐有些好奇地歪头观察两人的悄摸摸的小动作,利落的单马尾沿轻盈的肩膀黑瀑般垂下。
她身高1米73,高挑苗条,黑眼睛黑头发,气质清爽干练,皮肤介于黄白之间。脸庞线条有着东方女性的椭圆柔美,鼻梁眼眶又有着西方的凹凸有致。
“两位先生,等下一起用餐吗?”
“我没有意见。”查尔斯露出礼节性的微笑,但过于微不可见,加上他一贯标志性的死鱼眼等于没有。
“我也一样。”凯恩跟着点点头,相当不自然地咧咧嘴,尴尬之意溢于言表。
优秀的匹配机制了属于是。
他打量了这位明显有着亚洲血统的小姐一眼。
“没见过的生面孔……她也是侦缉科的?”
十分钟后,三份迥然不同的餐盘搭在一面白桌上,一盘为蔬菜沙拉大杂烩,一盘为甜甜圈拌咖喱饭,一盘为生切三文鱼刺身。
“你不是很讨厌海鲜吗?怎么今天下叉子了?”查尔斯望了眼他的餐盘,询问的语气却像是称述句。
“有人教导我,直面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克服它,毕竟我也没有办法把所有海鲜从世界上驱逐出去。”
凯恩苦笑着说着违心之语,若有若无的香气从友人一侧传来。
“你今天上午去花店了?”
“嗯,是。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衣服上余着点花香,跟咖喱气味的区别还是挺明显的。”
“啊,你鼻子挺灵敏的,赶得上卡戎了,我没有嘲讽的意思。”
“你买了什么花?”
“白菊,还挺贵的,作为鲜花生在乌烟瘴气的伦敦可真是残酷啊。”
“我记得白菊的花语应该是……”
“呵呵,总是有些特殊的日子需要买花的。”
没等他细细品味查尔斯话中的余音,饭桌对面传来啪嗒一声。
“很抱歉占用两位的用餐时间,但我们能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名为南希的年轻小姐安置好蔬菜拼盘,将一叠规整的文件铺在饭桌上。
食堂悠闲的氛围丝毫没影响到她认真的态度,她自顾自地说着:
“请我们来讨论一下刚才案件的事吧。”
“刚才?罗伯特先生不是说现在是吃饭时间吗?”查尔斯吃完一个甜甜圈,举起叉子指了指他餐盘中未尽的饭菜。
“集合的时间是下午两点,我们没有时间再浪费了。现在最佳的做法是争取利用手头的情报做好方向上的规划,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南希小姐振振有词。
“嗯,你说的对,可我觉得吃饭这件事可不是浪费时间。”
查尔斯眉头微挑,手上叉子的动作半点不停歇。
“而且今天是星期日,按道理来说我们算是加班。”
“这可是一桩大案子,能接手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这位小姐倔强地争辩着。
“受害者的身份,案发时间,地点,家庭背景,环境,照片的比对,邮政局的档案……明明有这么多线索可以整理。”
“你想过的东西,那些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的家伙肯定都想过,但是呢,有结果吗?”
查尔斯嗤笑一声,像是听见什么德国笑话。
“不然他们那群人也不会求助神秘学家。说真的,我们去了估计也是浪费时间。”
南希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恼怒。
“罗伯特先生是相当有资历的侦缉科探长,还是参与过二战的老兵,更是担任过上任警长的副手!”
她说到此处,不免有些许敬佩之意,而12毫米的焦虑还是从她垂下的睫毛中流露。
“哪怕事情没有结果,你难道想等下两手空空,故意让他失望吗?你难道没有听见他要我们拿些成果出来吗?”
罗伯特探长似乎变成了什么恐怖的面试考官。
查尔斯听闻毫无反应,只是不声不响地吃着自己的饭,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甚至没看她半眼。
连凯恩都替他感到不好意思,冥思苦想抢救的话语,只是其贫瘠的人际交往经验实在毫无借鉴意义。
“好吧,一个初级警探,我本来就不该对同事抱有什么期待的。”南希恶狠狠地摁下叉子,刺穿一片白菜叶。
“抱歉,女士。”凯恩艰难地咽下一片三文鱼,“他本应该是中级警探的。”
“能有什么区别?”南希依旧一脸严肃的样子,不似在餐厅的食客。
“对待事情不用心谨慎,到哪个位置都是一个样子。”
“凯恩,你别替我说话。”查尔斯随意地摆摆手,继续捣鼓着餐叉与汤匙。
“对别人抱有任何过高的期待不过是己所不欲罢了,吃饭的时候谈工作是呆瓜才干的事情。”
“更何况,我跟某些一心想着升官发财的人不一样。”
南希呵了一声,羞怒地把一大叠文件袋摔在一旁,口中用凯恩陌生的东方语言念念有词:
“你才升官发财,等着当地主被抄家吧。”
空气凝固成鱼冻,被夹在两人中间的凯恩盯着餐盘中的三文鱼刺身,顿时有些理解了它的苦衷。
“南希小姐,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毕竟吃饭时间也相当宝贵,中国有句古话:‘人is铁,饭is钢,一顿不eat饿very very much’。”
旁边的两人无语地朝他看去,头上皆冒出几个不解的问号——
你说的哪门子语言?
“我们会尽快吃完的所以讨论的事情等下再说。”
对最强烈冲突的克服,使我们获得一种稳定超然的安全与宁静感。要获得有益而持久的心理安全与宁静,所需要的正是这种强烈冲突的大爆发……
炫耀了一番野路子中文后,社死的某人自我催眠中。
比起像只夹在海啸与冰山中的岌岌可危的帆船摇摆不定,吃海鲜这件事倒显得不是那般困难了。
“光滑,未熟,血丝,嫩红,切片。”
“牺牲,饱腹,感谢。”
一段奇怪的念头窜入脑海,犹如深海中伸出的湿润水草缠绕住思考。
三文鱼本来就是黑色的吗?
不管那么多,下了叉子再说。
嚼嚼嚼,味道还可以接受,就是有点腥味。
化羞耻为动力,他迈开了战胜北冰洋海鲜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