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隆.施密特,这家工厂的负责人,德裔,1936年迁居伦敦。”
南希依然孜孜不倦地埋头复盘着报告。
“他有收藏癖,喜好收藏各类时新广告与文物,于各种宴会上自称收藏家,而对广告工厂负责人的身份闭口不言。看得出他不觉得这个身份很光彩,或者是……绅士?”
“他离异两次,目前为单身,以前从未有过案底。本次我们借着案子的风头对工厂进行清查,却发现这位负责人银行的资金来源并不光彩——两万英镑的走私记录,不谈他名誉扫地而造成的信任危机,光这个数目就够他坐穿牢底了。”
“这可不一定。”查尔斯漫不经心地耸耸肩。
“那帮资本家们的律师比我们神秘署的探员还要多。”
大卫有一个梦想——
工资不少,闲事不多;下班回家,小酒一喝;日常娱乐,酒吧唠嗑;上班划水,把鱼一摸。
然而随着几人步入工厂,视野豁然开朗,他便如愿看到了想象中的地狱绘图:一条条广告牌流水线的生产被搁置,无数警帽打着手电筒照来照去,大有翻个底朝天的势头。
拳头硬了!血压高了!
在他眼中,那一双双翻来覆去的灰手犹如一只只大猪蹄子,换做谁谁能忍受自家手办被拆得乱七八糟?
就是他们现在能直接踹飞苏格兰场,复工也要收拾一整天。
白干咯!白干咯!
“算了,”大卫还是选择了看开点,“总比被公司向社会输送好。”
不多时,一名挂着高等警徽的男人向五人走来,习惯性的严肃始终挂在脸上。
“你们哪个部门的?如果无事还请让步。”
罗伯特没有多余的动作,他例行公事地从口袋摸出一本蓝色册子,展示其中的特别调查令——
一只蓝色昂首无瞳知更鸟。
“侦缉部探长。”
那名警探的面色明显一变,上下小心地打量了他一眼,目光逐渐变得惊奇。
“抱歉,我刚才没认出来您,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罗伯特探长?”
“明白就好说话了——索雷尔·马瑞。三年前我参加过你的婚礼,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现在当上高级探员,也不容易。”
边说着,罗伯特收回册子。
“没想到您还记得我。”他有些愕然,毕竟苏格兰场的警探可是一抓一大把。
“寒暄就到这里吧,我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63名警探,7名警官。”
“好,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昨天这起,比起前两起要多留下不少线索,不至于毫无头绪。”索雷尔心态倒是比较乐观,从头开始耐心解释道。
“这里可以成为突破口,不过你们把工人带进来干嘛?”说着,他指了指樱桃炸弹般的大卫。
“他也算当事人,人就在工厂里失踪的,不可能没有目击者。”罗伯特正色道。
“倒是你的人,再搜索也没有什么结果,不如叫他们先停一停。”
“不。”索雷尔义正言辞,他有着自己的坚持,“类似的案件不少,大活人的凭空消失只是那些劣俗侦探小说的杜撰。”
他来回踱步,将案情合乎逻辑地娓娓道来——
“劳拉·贝蒂,于昨日下午视察厂房时失踪。”
“这家新设的分厂,四周皆由四米高混凝土围墙包围,设计之初除正大门外便无其他通道可以直达外面。外墙边缘泥土松软,要是犯人利用绳索逃脱,势必会在墙面留下泥土的痕迹,但我们并没有发现此类线索。”
“下水道的井盖也没有撬开的痕迹——就算犯人想通过下水道进出,难如登天不说,于半途窒息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昨日3点到今日,于我方的迅速控制下,没有一辆装载货车走这里开出去。此种绝境犯人如何在众目睽睽下对人质实行绑架并且全身而退?”
他有条不紊地陈述着,对自己的推论相当有自信,南希也若有所思地用大拇指扶住流露着光洁弧度的细嫩下巴。
“3点15分,是她的同学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间,而8点整,这张照片被送到劳拉家中。”
索雷尔从随身的文件袋拿出黑白相片,很明显是复印件,因为背面没有“Revenge”的红色水字。
“当然,我们发现劳拉失踪的时间要更早。有着两桩案子的前车之鉴,劳拉的两名同学在第一时间就报了警。”
“也就是在第一时间,苏格兰场就已经对工厂进行了严密的管控。”
“工人的下班时间正是7点30分,据三名门卫口供,3点到5点30分间并无人员进出。”
“正门为同样4米高的常闭铁门,没有视觉盲区。”
“详细的分开审问下,门卫三人同时为共犯或接受贿赂的可能性已经被排除,劳拉本人也没有装作失踪的动机,最关键的是——”
索雷尔将手中的黑白照片递给罗伯特。
“犯人的手脚没做干净,我可以断定拍摄此照片时劳拉本人仍在工厂内。”
探长双眼微眯,照片中的内容投射到他棕色眼底中——
劳拉本人一副受惊的样子盯着镜头,但神情明显没有前两位被害者的那般惊恐。
……更像是一种错愕?
仔细一看,她身后的背景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后面看起来像电影广告牌子?”罗伯特疑惑道。
雨水,舞蹈,路灯下的歌曲,在雨中扶着路灯肆意起舞……优雅的美学,电影的艺术。
“吉恩·凯利!”探出一只脑袋的南希有点意外,“他又主演了新电影?”
“片名叫《雨中曲》。”索雷尔点点头接着说,“这是好莱坞将出的新电影,伦敦无数广告公司想要接手电影的宣发工作,但鲍曼广告公司并非竞标的成功之列,也就是说……”
“这是本不应该出现的走私物?”她皱起俏眉。
“正是,借此机会我们清查了此家分厂的资金流动,顺藤摸瓜抓住了马隆的马脚。”
“反复清查后,我们果不其然地在仓库中发现了一批《雨中曲》的广告牌,几名当事人的证词也高度吻合,因此可以判断仓库必然是案发的第一现场无疑。”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猜猜看——犯人能用什么方法瞒天过海,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偷人?答案自然只有一个:他根本没打算走!”
“他在工厂里把劳拉隐藏起来,等我们注意力转向别的地方再乘机带人溜走!”
一番合情合理的推论后,凯恩三人都有些沉默——他们全然无法推倒这位警探在“常规情况”下作出的一系列问题与相应的合理解释。
不过他们又不可能直接告诉他这次确实有点“不那么常规”的大问题。
“嗯。”罗伯特微微颔首,“但你有没有想过几个问题?”
“请说。”
“首先,劳拉就是‘犯人’本人,故意寄了个早就拍好的照片怎么办?”
“呃……”
“其次,犯人与劳拉是‘同伙’的可能性有多少?”
“这个……”
“最后,你们想过为什么犯人一定要雷打不动地寄一张可能会暴露自己线索的照片吗?”
“理由有很多……但是,但是……抱歉,我也无法确定。”
“那就让我继续调查,你把案发现场保护得很好,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说完,罗伯特头也不回地迈向工厂门口。
留下几人目瞪口呆。
“嗯,看这位索雷尔先生的表情,已经被暴论忽悠到怀疑人生了。”
知情的几人默默替他哀悼,随之快步跟上探长的步伐。
只有大卫吹起口哨,快意地瞪了化作石像的索雷尔一眼。
反正啥都没听懂,爽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