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metimes, what kills you can be the indifference of everyone.”
“胆小鬼。”
伦敦这片恒久晦暗的低矮苍穹之下,肮脏的记忆翻涌于潮水之中。
哐当,回忆之门随着一声轻响闭合,灰潮逐渐褪去。
“卢卡斯,你最好别被我逮住了。”
他们重新回到了熟悉的会客厅。
“各位,”
发言的是南希,罗伯特与查尔斯闹不合的时刻,她便主揽案情最后推进的责任——
指认犯人。
凯恩虽然也有大概的想法,但限于经验与资历皆不足够,只能打打辅助。
她照例念出了例行公事般的帅气台词:
“我部神秘署,将于此了结此次案件。”
南希稳稳当当地找了把椅子坐下,修长的双腿静静地闭拢,若换下黑色警服,就像极了沙龙访谈中的娴熟女士。
神秘署?在场众人都是一怔,亲眼见到小说中的幕后组织光明正大地走上台前,令他们错愕万分。
“鉴于犯人在案件中采用了神秘学手段,也是为了澄明案情,我将一五一十地复述案件的真相,希望各位先生小姐不必惊讶。”
“犯人除外。”
南希扫视房内一圈,最终目光停留在面不改色的艾泽拉身上。
“首先我要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马隆在那么恰当的时间点离开,并不是一个巧合,对吗?”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么疑神疑鬼为什么不去多看点侦探小说?”她冰冷冷地回道。
“如果是我疑神疑鬼便再好不过了。从仓库出来,我便一直在想几个问题,一场案件中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巧合’?”
“为何马隆刚好一个恰好的时间离开厂房?为何劳拉在一个恰好时间骤然失踪?为何走廊尽头的伸缩梯恰好被放下?”
“我唯一想到能有豁余操控这一切的,只有脱离了‘第一现场’的你。”
“我说的对吗?”
艾泽拉的目光阴沉些许。
“无趣的推理。”她不置可否。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即便我能操控这一切,也不代表我有什么能力让我亲爱的好同学人间蒸发。”
“有的。”
南希抽出一张黑白照片,上面赫然便是劳拉错愕的面孔。
“拓印术:以相机为媒介,把当事人封印进相片的神秘术,可谓相当方便。”
“你就是以这种方式让劳拉‘人间蒸发’。”
一旁,沙发上的索尼娅露出挣扎的神色。
“不可能的……艾泽拉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做……而且,而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艾泽拉她不是一直都在厂房吗?马隆赶到前,她完全没有时间到仓库来啊。”
“……”
这个半成品假设的基础,便是在艾泽拉能在马隆到达仓库前先一步赶到现场,顺利绑架劳拉。
但很显然,当身为资本家的马隆发现自己的走私行为有败露风险的可能性时,跑得一定比马赛厄斯都快。(1948年伦敦奥运会田径冠军)
她根本无法绕一个大圈,赶马隆抵达之前进入仓库,绑架完劳拉再完美脱身。
“不妨先听听我的解释,天真的警探小姐。在场不还有人能完成这一切吗?”
艾泽拉像只倔强而高傲的黑天鹅,拨弄着手指,将目光投向对座的中年男人,
“唯一与劳拉独处过,拥有大把实施绑架的机会,并且对工厂环境有着得天独厚熟悉程度的人——”
“拉法埃尔先生,早年丧女,论动机的话,不用我过多解释也能略知一二,怎么看都比我……”
啪咔!
一只陶瓷茶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额头骤然爆裂。
殷红的液体随着茶水沿着她的额角滴下。
“你个□□□!!我□你母!叫你个麻痹!贱□□!怎么敢的?!嫌狗命长不得house是吧!满脑子都是一坨shit……”
暴怒的文森特,肮脏的俚语……更像是冰火两重天的对比。只有冷血动物虚浮地呆坐着,释然的微笑从她嘴角扬起,任凭鲜血与消逝的灰潮流淌。
“查尔斯,把文森特给我弄出去!”
“呵呵,我不干,我要违抗探长的命令。”
哇塞,这乐子难得一见的说,怎么能看一半就掐了?
反正初级警探底下能是什么?职位都见底了你能把我怎么着?绩效这东西爱谁谁要吧。
“……”
破空之声抬手间落下。
罗伯特上前一记漂亮的手刀,送给暴躁老炮儿婴儿般的睡眠,丢垃圾般让外面守门的警探带走。
拉法埃尔望着这一幕,嘴唇微张,全然没有受到指控的气恼之色,整个人雕塑般静止,空洞的双目依旧遥视着不知名的远方。
他喃喃道:
“神秘学家……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哐当,房间重归平静。
“凯恩,去给她包扎一下,免得过会儿昏死过去。”
“好吧。”
凯恩如愿从南希的备用提袋中翻出一卷绷带,不由暗自称赞她的未雨绸缪。
他扯住绷带一步步走到漠然的艾泽拉面前。
“走开,我不需要,啊呜呜……”
“小姐,我觉得最好先缝上你的嘴。我在应急培训班里练习了半个月即已肄业,请放心我的专业能力。”
“嗷呜呜——我测你——呜呜——”
“让我来,凯恩先生,你太粗暴了!艾泽拉会疼的……”
南希与查尔斯皆是汗颜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怎么没发现这浓眉大眼的其实有点腹黑?
“各位没意见我就继续说了。”南希咳了咳。
艾泽拉:你看我脸上像是有没意见的样子吗?
“你说的不错,论嫌疑的确是拉法埃尔先生更大,但我若说——”
“‘第一现场’根本不在仓库呢?”
犹如被撕破黑色面纱的贵妇,艾泽拉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瞬。
“让我们把注意力聚焦到本次案件的遇害人劳拉身上。”
“劳拉.贝蒂,剑桥大学新闻传媒专业研究生,贝蒂家族的长女,可谓是枚掌上明珠。”
“性格坚毅,却事事坚持独立,不依赖家族势力,强烈的自尊心可见一斑。”
“我是劳拉的话,怎么会仅仅为了一件走私品而满足呢?”
南希有条不紊地娓娓道来:
“说到底,《雨中曲》只是马隆众多走私品的其中之一,前往仓库一件件地搜查明显是效率低下的选择。是个聪明人都会把目标投向马隆的收藏室。”
“那么怎么该避开马隆的耳目,取得收藏室的钥匙呢?很简单——”
“调虎离山。”
案件沿着南希的叙述逆流而上。
“于是劳拉提出了这个方案。”
“她和索尼娅偷偷前往仓库调查,而你在原地按兵不动地与马隆周旋,这个过程并不漫长,理由多的是,你只需要拖延15分钟左右。”
“而到了约定的时间,你故意卖出破绽,让马隆发现她们早已偷跑去仓库。你身上没有相机可以获取证据,所以马隆对你放松了警惕,独自一人匆忙赶去仓库捉人。”
“借此机会,在仓库深处的劳拉破窗而出,借着你放下的伸缩梯隐蔽地回到厂房二楼。”
南希挥了挥手中的照片。
“因为打破窗户的就是她自己,所以劳拉根本不需要尖叫或者求救,想必她当时也是做足了准备,甚至没有留下半点指纹。”
“马隆抵达仓库,在场的几人却发现劳拉已经失踪,情急之下找人为第一要务,根本没有时间回头关注厂房内你们的行动。”
“你和劳拉共同趁此机会顺走了收藏室的钥匙,打开了那扇三重锁的门。”
“而结局是:”
黑白的照片置于桌面,被南希纤细的右手推至艾泽拉面前。
“以收藏室中的《雨中曲》为背景,劳拉小姐带着这副错愕到难以置信的表情,遭到了来自她信任友人的背叛。”
“以上,便是我的推定,不接受反驳。”